郑巨发是一个热心人,他的朋友和客户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他都会带到我这儿来,有这些人来捧我的场,我的物质生活并不匮乏,但是我一个适可而止的人,不喜欢每天忙于无休无止的演算预测里。《易经》是可以度人的,它度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占卜堪舆不是唯一之路,用易理,用易经的哲学思想去教化人才是最高境界,我在努力向那些高明的易学前辈学习,多为前来求助的困惑者讲一些易理,有时候比占卜还要有效果。

    我觉得我变得有些老气横秋了,这和我从事的这份职业是分不开的。风水行里有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规则,说从事占卜堪舆的人寿命都短,因为总是泄露天机,触怒上天,所以早早地就把这些人给收走了,所以很多德高望重的易学前辈们一般只讲易理,从不捉刀上阵为人占卜。

    从事占卜堪舆的都是生活在底层的人,生活拮据,胸无大志,连活着都不怕,所以不怕死。

    干这活的人并非都是短命,邵康节先生一生研究《易经》,也从不停止用于实践,他活了六十六岁,在一千多年前的年代,这肯定是高寿了。

    所以寿命长短和泄露天机关系不大,更多的原因是从事这一行的人每天接触的都是愁眉苦脸的迷惑者,或者看到的都是世间辛苦,一个成天活在不快乐人群里的人自己若调整不好心态,随着别人的苦乐起伏,还要苦思冥想地去为别人释疑解惑,岂能不累,又岂能长寿?

    我现在遇到的事情都是和生死荣辱有关的大是大非,神经高度紧张,因为一着不慎,很多人要遭殃,所以大意不得,长此以往,不等老天收我,我先把自己给作践了。

    幸好,身边有桃儿、六子、陶然这些清澈干净的朋友陪着,可以时不时地舒缓一下神经,冲淡一些沉重。

    善易不卜,没有哪个从事这个职业的人是愿意随时起卦的,只有迫不得已才会动手,一是因为对《易经》的崇敬,二是因为自己心累,谁不想简简单单地活着?

    宁朝平打电话说成菲家再次被人翻找,他说,如果伊长江的日记本要真是藏在家里的话,肯定已经落入贼手了。他让我再预测一下,还在不在。

    我心里已经大乱,任凭如何努力想保持“洁静精微”都做不到,起出卦来卦象自然不明,我也预测不准了。

    我让宁朝平告诉我成菲所救治的医院,我想面对成菲时也许可以通过和她的意识交流能捕捉到更准确的信息。

    宁朝平说:“她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你去了也看不到她。”

    我说:“你安排一下,只要见她一面就行,几分钟就够了。”

    “为什么非要见她?我怀疑有人在监视她,我担心陌生人接触她会再次给她带来危险。”

    “她的大脑里肯定有和日记本有关的信息,我试试能不能接收到。”

    宁朝平考虑了一下说:“好吧,我们夜里去。”

    我对宁朝平的细心很感动。

    夜深人静,我悄悄出了落香茶社,步行走了十多分钟,和宁朝平接上头,他亲自开了一辆很旧的桑塔纳,发动机“突突”地颤抖着,似乎随时都会罢工。

    我上了车说:“我觉得白天医院里人多,比夜里更不容易引人注意。”

    “他们也这样想。”

    “你们都是反向思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