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业一身素服坐在软塌之上,手捧茶碗。虽说是在一间极为寻常的客栈之内,但身为帝王的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一股尊贵之气。张怀忠微微躬身站在他的面前,神态无比的谦恭。面前的这位东元至尊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但是他却不敢心中对其有丝毫的不敬。刘承业将他奉养在宫中,一直以来颇为礼遇,甚至免去了他的参拜大礼。即便如此这个老太监也没有得意忘形,他心里清楚在面前的这位至尊面前,天下所有人都要对其俯首称臣。

    刘承业眉毛一挑,点了点头道:“照你这么说这个铁傲倒是个识时务的,而且听起来身上有一股子正气。出事之后想的不是自保,而是遣散家中的所有人,并且吩咐内眷子嗣回乡务农,居然还能说出朝廷对农民将会越来越好这句话,看来他是认准了朕打算实行税改了。”

    “如今铁傲被抓,剩下的十一假商行的魁首都人心惶惶。在杜海被抓之后他们原本以为就此可以高枕无忧了,想着只要将所有的罪名推到杜海的身上,一切就万事大吉。”张怀忠说话间将身子压的更低,接着道:“说起来还是皇上圣明,抓了铁傲让他们彻底乱了方寸。”

    刘承业闻言放下茶碗,用的力道有些重,只听其冷哼一声道:“朕原本也不想如此这般大动干戈,只是这群商人这一次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居然动了谋害朝廷命官的心思,有这样的想法原本就是死罪,朕虽然不至于将他们全都杀死,但是总要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让他们知道我大盛帝国律法严明,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方!”

    说到此处刘承业不由的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在了张怀忠的身上,微微一笑道:“只是朕没有想到张公公对刑狱一道还是个老手,审讯起犯人来居然比刑部的官员还要干脆,真是让朕刮目相看。朕看你在审讯犯人之时如此这般精神抖擞,居然如此不如朕给你个差事?”

    张怀忠闻言不由的身躯一震,随即连连摇头道:“皇上恕罪,老奴如今已经是快九十的人了,凡人说风烛残年,说的就是老奴这个时候。皇上是知道的,若非老奴常年习武,身子骨锤炼的还算硬朗,只怕老奴早就吹灯拔蜡了。老奴现在的力气只够待在皇上身边伺候您,至于其他的事情是真没有什么精力了,若是办差的时候犯了糊涂,岂不是坏了皇上大事?再者说,太祖皇帝早有旨意,宦官与后宫嫔妃不得随意干预国家政务,否则杀无赦啊!”

    刘承业闻言不由的呲牙一笑,点了点头道:“公公无需紧张,您也说了您都快九十高龄了,朕怎么忍心再给你肩膀上加担子?不过这些个胆大包天的商人一定要好好的整治一番!”说到此处刘承业再次顿了顿,沉吟了片刻接着道:“那个铁傲审讯就行,无需动刑。把他和那个杜海拉的远一些,在杜海的隔壁房间弄一个善于口技的龙铠卫,让他模仿铁傲受刑的惨叫,也就是说来一场假的审讯,目的就是为了吓唬杜海,不吓死他也得被吓个半死不活。”

    张怀忠闻言嘴角泛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不由的夸赞了一句:“皇上聪慧世间无人能比。”

    铁傲被两个官差带到了一间刑讯房内,看着房内的刑具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怕之意。他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铁器,他祖上原本就是靠打铁起家的,对铁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铁傲被带到一张椅子前坐下,随即椅子上的卡板便被锁死,除非有人打开卡板,否则铁傲无法离开这把椅子。铁傲身形宽大,那椅子对他来说似乎有些小了,他有些不适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就在此时铁门发出一声咯吱的响声,一个身穿红色官服头戴乌纱头发雪白的官员出现在铁傲面前。这官员给铁傲的感觉十分的怪异,明明看上去极为苍老,但却没有胡子。

    这官员自然就是张怀忠,其坐在了铁傲的对面,沉思了片刻开口问道:“本官问你,你觉得杜海是不是杀死孙国荣孙大人的凶手?”铁傲闻言却是不由的一愣,他原本以为对方上来就会质问自己是不是杀死孙国荣的凶手,却没想到对方一上来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虽然心中觉得很是奇怪,但铁傲还是定了定神,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道:“回大人的话,这个小民真的不敢胡来,这件事包括小民在内的十三行的行首都知道,平心而论我们十三家都有动手的可能。除非我亲眼所见,否则的话我是不会胡乱说谁是凶手,人命关天啊。”

    张怀忠闻言不由的眉毛一挑,疑惑的问道:“本官听闻你和你杜海夙愿颇深,今日为何还帮着他洗脱罪名?”他对这个杜海的好感不由的有增加了几分,心说是条汉子啊。

    铁傲闻言微微扬了扬下巴,沉声道:“大人说的是,小民与杜海是有夙愿,他年轻之时抢了小人喜欢的女子,平日里在生意场上我们两个也是互相较劲。但这些都是在可控的范围之内,这些东西终归是没有牵扯到人命,再怎么样小民也不会做栽赃陷害的事情,太下作。”

    张怀忠闻言心中不由的喝彩一声,目中精光一闪,玩味的道:“你倒是个正人君子,但是杜海却说你栽赃陷害杜家,也正是因此你才被衙门抓了进来,这件事你怎么说?”杜海听了这话内心无疑是非常愤怒的,但是他没有急着否认,也没有咆哮,只是微微闭目沉思了起来。张怀忠知道对方需要消化这些信心,所以他没有催促,他想看看铁傲究竟会如何做。

    片刻之后铁傲再次整个了眼睛,吐出一口浊气,带着几分恭敬的道:“对方既然这样说即便我是嫌疑犯也要为自己申辩一二,所以大人我想知道杜海究竟是通过什么认定我栽赃杜家的?我想听听对方的依据究竟是什么,不知道大人能不能满足一下小民的好奇心?”

    张怀忠闻言不由的玩味一笑,将他审讯铁傲的过程说了一遍,随后将那个马蹄铁让铁傲看了一眼,接着道:“杜海说的你是否人可?这马蹄铁是不是你们铁家为杜家专门打造的?”

    铁傲看着那马蹄铁,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最终点了点头道:“回大人的话,这马蹄铁的确是我们铁家为杜家特制的,而且我可以肯定的说着马蹄铁就是出自我铁家的库房之中。”说到此处铁傲话锋一转,目光炯炯的看着张怀忠,沉声道:“不过这件事情的确不是我铁家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