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已经有心理准备,高大壮硕的郑总兵一瞬间也仿佛被压塌了脊背,整个人被抽走了精气神,瞬间苍老了十岁。

    二十岁那年,他去剿匪,从马上摔下来,伤了男人不可说的地方,从此以后便既不能人伦也不能生育。

    这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从小到大那是如珠如宝地爱护着,可依旧还是在十八岁那年得了肺痨。

    若说能留下一儿半女也是好的,可得了肺痨似乎也不利于生育,给儿子纳了好几房小妾,别说孙子了,连个孙女也没能生出来。

    如今儿子这一去,他就真的要断子绝孙了啊。

    没个后嗣,就算奔出了万贯家财无量前程,无人继承,又有什么意义!

    郑总兵虎目通红,脚步虚浮地往院子里走,想陪着儿子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走进院子里,便见儿媳妇正推着儿子坐在院子里。

    “院子里风这么大,怎么把少爷推到外头来了!”

    他责备地道。

    轮椅上瘦得皮包骨头,脸色灰败的郑元乃摆了摆手,气若游丝地道:

    “爹,是我让她推我出来的……好久没见过天光了,要是再不看看,只怕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明明是平常的语气,却透着死一般的绝望。

    看来他也明白自己大限将至。

    郑总兵转过头去,强忍下眼中的泪意。

    正在此时,又有下人匆忙来报:

    “老爷,外头有个叫杜宗权的商贾要求见您!”

    郑总兵知道杜宗权是谁。

    一个像是狗一样围在他身边讨好他的南都富商。

    可他此时哪有这个心情,皱着眉极不耐烦地道:

    “叫他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