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这病折腾了好几日。

    听说宁昌侯要对卫长慕家法伺候,殷氏没舍得,便把他撵到府外别苑“试春闱”用功去了。

    “本以为能借此贬了宴竹院的风头,岂料侯爷吃错了药,竟挂念起与原配夫人的情分来了。”病如山倒的殷氏正揽镜将皎白妆粉敷至双唇,左右瞧了瞧,又追问董嬷嬷有无破绽。

    董嬷嬷选了支莲花簪,衬得夫人病容更娇,连连夸赞道:“夫人姿容不减当年,自打进门后就尽心为侯府操持,侯爷都看在眼里,夫人哪能和一个死人相较?”

    “依奴婢看,侯爷有心让二公子袭爵,管束严厉些也是为了二公子。”董嬷嬷瞅准时机将宴竹院近来的风吹草动呈到夫人耳边,事无巨细,言语间对卫酌颇有微词。

    “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空壳罢了。皇上可不觉得朝臣残废是件光彩事,早晚会收回卫酌在礼部的官衔。我看安王府与镇远将军府的贺礼便大有文章。”

    殷氏轻拢鬓发,唤董嬷嬷把温好的汤药倒入盆玩中,“我儿说的没错,偏偏牵扯到卫酌,我得找个由头给安王妃提个醒,免得这新妇娶不成,酿成一桩丑事。”

    董嬷嬷点头称是,安王妃和夫人是手帕交,向来互相照拂,断不能平白叫京城的达官显贵们看笑话。

    无论传言是真是假,宋唯玉头顶郡主封号,万不可让卫酌捡了便宜。

    想到这儿,殷氏将铜镜摔到被衾上,恨声道:“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没少往宴竹院塞人,怎么迟迟听不到动静?”

    董嬷嬷赶忙伸手替夫人揉按额角,俯首低声道:“这些奴婢平日里狐媚二公子倒是殷勤,恐怕心里还掂量着飞上枝头的美梦。被夫人打发到宴竹院,想必个个阳奉阴违,忘了夫人的教诲!”

    殷氏不经心地笑了,“卖身契在我手上,她们能有多大能耐?难道反了天不成?”

    说起这茬,殷氏终于记起那群从安王府领回来的婢女,其中有个叫燕枝的,安王妃时常在两人小聚时提起她。

    说是个,没心眼的。

    燕枝当初同她交易卖身契的一句句言犹在耳。

    殷氏忍不住戏谑,“没想到安王妃竟有看走眼的时候。听说侯爷突然在宴竹院发脾气也是她的功劳……”

    “是该见见她了。”殷氏道。

    后院里不知是谁后颈一凉,风吹到宴竹院。

    燕枝关上窗,隔绝了绾烟的视线,将热茶递到她眼前,又拿出绣鞋的新花样。

    燕枝询问绾烟的喜好,“多亏绾烟姐姐相助,我才得见大公子。不知绾烟姐姐有没有合眼缘的鞋样?”

    绾烟低头把鞋面收进衣裙里,总觉得燕枝在控诉她宁愿穿当初沾过蛇血的旧鞋,也不愿动那双精致轻巧的绣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