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跳跃,夜风掠进窗棂,案几上的瓷盘早已空了,石娘揉了揉圆满的肚子,口中打着哈欠道:“娘子快些睡吧,奴婢也要回去了。”

    宋如是揉了揉眼睛,口中又嘱咐道:“你莫要随性而为,春花那里奴家自有打算。”

    石娘应了一声儿,她推门而出,院中黑漆漆的,只廊下亮着灯笼,灯笼底下负手而立的李诃,转过头来冲着石娘浅笑道:“石娘你来的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

    石娘突然心虚起来,她笑呵呵的看着李诃,“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正是睡觉的时候,奴婢这就回了,郎中还等着奴婢呢。”

    “你且拿着。”李诃伸手递给石娘个油纸包。

    石娘伸手一掂,心里头就有了底儿,她勉强挤出一道微笑,“这亥时过后若是吃肉,容易伤了脾胃,这烧鹅还是明日再吃吧。”

    “石娘你如今的身子还是多补一补为好。”李诃贴心道。

    石娘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方才可是刚吃过五六个喧腾的卷子,此番哪里还有胃口。她心中为难,面上就带出了几分,夜风拂过,李诃的衣袖微微翻动,像是扑棱着翅膀起飞的鸟儿。

    石娘对上李诃的眼睛,又赶忙的低下头去,口中吭吭哧哧的说道:“多谢郎君,奴婢能有幸伺候郎君娘子,真真是奴婢的福气。”

    李诃看向石娘,见她一副心虚模样,口中便说道:“石娘昨日可是出门去了?”

    石娘愈发心虚,只干笑两声,只强行转移了话题,“郎中前几日还提起过,说是等奴婢肚子里头的孩子生出来之后,便让他镇日里跟着郎君,服侍郎君,待他再大一些,就能保护郎君了。”石娘嘴皮子越说越利落,“奴婢家乡还有个说法,那就是小孩子生出来瞧见的第一个人是谁,那脾性就会像谁,到时候还得劳烦郎君过来给这孩子打个照面儿。”

    “你可曾遇见了什么人?”李诃又问道。

    石娘对上李诃黑漆漆的眼眸,口中言不由衷的说道:“倒也没有见到什么人……奴婢此番有些饿了……这便回去了……正巧郎中最是喜欢吃烧鹅……”石娘说话间,提着烧鹅就走,却不想那李诃并没有追问的意思。

    她急吼吼的上了游廊,匆忙忙转过月亮门,待进了后院,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

    “这郎君眼睛太亮,夜里头有了他,倒是不用点灯,就白白得了两枚夜明珠。”

    石娘心里头想着,抬脚上了台阶,只把那房门推的“咣当”一声,那郎中早就睡了,从这一声“咣当”声中惊醒过来,转眼间又看着石娘扔过来个油纸包。

    “郎中快些起来吃烧鹅。”石娘一把拽起了郎中。

    郎中睡得迷迷瞪瞪,先是一只烧鹅甩入怀中,而后便被石娘拉扯起来,一只烧鹅,两杯浊酒,又有一盏油灯照亮了厢房。

    宋如是打着哈欠起了身,这厢就瞧见李诃进了屋,她打了一半的哈欠,张了一半的嘴巴,就这么七窍全开的瞪着李诃。

    烛光底下宋如是垂着的头发散发着柔光,一双眼睛水波潋滟,李诃目光便专注起来。

    宋如是被李诃这一看,猛地想起了随手放在软垫上的话本子,于是登时身子一矮,一屁股坐在软垫上,口中殷勤道:“郎君回来定然是渴了,奴家这就为郎君斟茶。”

    李诃看着宋如是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面上便有了神色,“阿如可知无事献殷勤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