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铺子底下,门口的布幡上落着阳光,壮士打眼瞧着,又听着那小乞丐口中说着,“郎君许是没有见过锦屏姑娘,小的见过一回,那锦屏姑娘就跟画上的仙女儿一模一样,啧啧啧,那可真真是柳叶弯眉樱桃口,谁见了都乐意瞅。”

    壮士眼看问不出什么了,又看那女子出了一家铺子,便随口说道:“你可莫要告诉旁人,你今日见了我。”

    “小的也不知道郎君是谁……”小乞丐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再说小的虽是个讨饭的小叫花子,但也是有眼力见儿的……不过郎君回头当真该去瞧瞧锦屏姑娘,那锦屏姑娘的模样,啧啧啧……”

    小乞丐话未说完,壮士便疾步去了,只留给他一道匆忙的背影,小乞丐咬着烧饼,口中欢快道:“这郎君定然是看上人家姑娘了,不然哪里有花了银子打听人家姑娘的,便是连锦屏姑娘的姑娘他也不耐烦听。”

    这正午头上,可不正是躲在墙根儿底下眯眼的好时辰,这小乞丐眼看着壮士去了,便寻了个暖融融的墙根儿。他只歪在墙根儿底下,身上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一双脚的有了热乎劲儿,那烧饼还剩一个,只小心的塞到了怀里头,等着下半晌饿得时候吃。

    有巷子就有墙根儿,那一处僻静的巷子,墙根儿下停着一辆牛车,车辕上也不见赶车的人。你当无人的时候,那牛车上头隐隐又传来说话的声响,又低又轻的说话声,伴着一两声的痛楚声。

    椿儿半躺着,衣襟敞开,头发凌乱,那账房的从脂粉匣子里挑出一枚银针,把那银针戳在椿儿腿上,看着椿儿脸色煞白,眼神儿惊恐,嘴唇止不住的发抖,他便笑道:“你可莫要小瞧这一匣子银针,这东西可是得来不易,就这一匣子就要三两银子。”

    椿儿打了个哆嗦,神色惊恐,只不敢去看账房的,只偏头看着被钉死的车帘,“奴婢……奴婢……饶了奴婢罢……”

    “你这榆木疙瘩。”账房的又笑了起来,“我既让你瞧见这银针,便是打心眼儿里对你好,你莫要不识好歹。”

    “你打奴婢一顿……”椿儿哆嗦道:“也好过这般折磨奴婢。”

    账房的叹了一口气,抬手给了椿儿一巴掌,“你非要不识好歹,倒叫人心心寒。”他说着,从那匣子里头又取出一枚银针,这一枚银针倒顶寻常两枚银针粗细,他拉过椿儿的手,一使力,把那银针戳在椿儿的指头上。

    椿儿大叫一声,身子向后一躲,偏那手指头还在账房的手上,她脑门上见了冷汗,只哆嗦着嘴唇讨饶,“奴婢没有那福气……您就饶了奴婢……奴婢给您当牛做马……当马做牛……只好生伺候着您……”

    账房的低着头,神色温柔的抚着椿儿的手指,“这般标志的姑娘家,怎地不愿当人,非要当牛做马?”

    “奴婢……奴婢……不当牛做马……”椿儿手指发颤,看那账房的又要戳她,于是口中高声嚎叫起来,“您就饶了奴婢……莫要再扎奴婢了……”

    账房的拔出椿儿手上的银针,利落的给了椿儿一个响的,“你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叫嚷,实在不乖。”他又放轻了声音,“你莫问敬酒不吃吃罚酒,先前有个姑娘也是不听话,你猜最后怎地?”

    “怎……怎……怎地?”椿儿哆嗦道。

    “还能怎地?”账房的又笑了两声儿,“她不听话,我自然要想方设法让她听话才成,你可知什么人最听话?”

    “奴婢……奴婢不知……”椿儿似是被蛊惑了一般,只对上了那账房的一双眼睛,“什么……什么人?”

    “你尽管放心,我并没有杀了她。杀人偿命,我不过是割了她的舌头,她说不出话来,自然只能老老实实的听话了。只可惜那一副皮囊,无端端的成了个哑巴,如此岂不是可惜?”账房的嘴角带着笑,眼神儿透着恍惚,似在仔细回想那姑娘的模样,“就跟那缺了口的茶盏一般,即便再过精美,到底是缺了口的。”

    椿儿眼睛瞪的大大的,满脸的不可置信,好一会儿那泪珠子才滚落下来,只在下巴上晃晃悠悠,最后砸在了衣襟上,发出“啪嗒”一声,像是夏天的雨声,刚开始的时候,便是一声一声的“啪嗒”声,接着那雨声连在一处,“哗哗”作响。

    “你莫不是害怕了?”账房的这才发现椿儿落了泪,“你莫要害怕,我割了她的舌头,自然是因为她不听话,你又不同,你若好好听话,我怎会舍得割了你的舌头?”

    椿儿哭得泪眼模糊,一时又觉得舌头短了一截子,她渐渐的哭出声来,“奴婢……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