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头只有两人,小乞丐靠墙站着,仰头看着那郎君,他咧嘴一笑,天真无邪,“那几个月倒也好过,那桃花先前吃着有些苦涩,后来吃惯了倒也好吃,也有股子香甜气。”

    “吃的多了,莫说是桃花香,便是桃枝桃树的味道,小的也一闻一个准儿,方才那棺材虽然涂着桐油,但是小的一闻就知道,那可是正经的桃木棺材。”

    小乞丐说到最后,收了面上笑意,只看着那郎君,一本正经的说道:“小的听算命的瞎子说过,寻常棺材上好的是楠木,次一些的便是松木柏木,再下等的就是桐木。”

    “可是无论如何都莫要用那桃木……”小乞丐看着郎君逐渐阴沉的脸色,口中讷讷道:“郎君给了小的大钱,那便是小人的大恩人,小的不该胡言乱语惹的郎君不痛快,小的不会说话,郎君莫要同小的一般见识,小的就是个没眼力见儿的东西,郎君何必同个东西一般见识。”

    他低着头,只看向自己脚尖,也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

    这巷子陡然安静了下来,巷子口影影绰绰有人经过,那但人声像是隔得老远。

    “桃木辟邪,为何用不得?”那郎君打破了沉默,中午开了口。

    “桃木辟邪,自然是有这么一说。”小乞丐抬起头,加快了语气,“不过桃木不能见血……不然便有煞气……这煞气轻则霉运连连……重则家破人亡……”他话未说完,就飞一般的去了。他赤着一双脚,在青石板上发出“啪啪”的声音。他跑的飞快,一会儿就成了个小小的影子。

    郎君看着小乞丐去了,好一会儿,方才转头拍门,院中很快就有了动静,接着院门从里打开,露出黄丫头苍白的一张脸,她瞧见郎君,一双眼睛就亮了起来,“郎君回来了?”

    且说二郎看着黄丫头,目光微冷,他目光抬高,越过黄丫头的肩膀,看向院中停着的棺材。

    涂了桐油的棺材在日头底下泛着光泽,朱色棺材,大头顶端书“福”,小头顶端亦是“福”字。

    棺材又有男福女寿一说,这首尾皆是“福”字,那郎君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

    有俚语曰“三长两短”。常见的说法是,三长两短指的是未上盖的棺木。因为棺木正好由三块长木板、两块短木板构成一个匣子,以此来形容性命不保。

    “郎君?”黄丫头看着二郎变了脸色,心里头更是不安,于是回身指着棺材,口中道:“郎君,这棺材……”

    她话未说完,就被二郎截住了话头,“黄丫头你的手怎么了?”

    黄丫头稍觉安心,看着白嫩的手指,指尖儿上晕着一抹嫣红,只委屈道:“奴婢方才不小心,被棺木划破了手。”

    二郎脸色大变,又去看那棺材,果然顶端“福”字上,有一个不起眼的血渍,就在“福”字,一点之上。

    二郎看向黄丫头,目光之中带着失望,“黄丫头,我先前倒不知你内心如此歹毒。”

    “郎君缘何这般说奴婢?”黄丫头忍不住落下泪来,又暗自起疑二郎是否知晓了那桩事情,于是便哭的更厉害了,“这好端端的……郎君为何如此误会奴婢……”

    “误会?”二郎冷声道:“这棺材就杵在这里,你竟还有话说?”

    二郎气急,只瞪着黄丫头,口中冷声道:“我先前倒是看错了你,当初真真是鬼迷了心窍了。”

    二郎说完,甩袖就进了正房,黄丫头心里头七上八下,只跟着撵了过去,那正房中间停着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