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铺子委实了一些……”老爷口中沉吟道:“西市有家绸缎庄,铺子不大,流水倒也不错,以后便是你的了……”  “老爷不可……”丽娘截住了老爷的话头,“奴家何德何能,哪里值得老爷这般相待?”  “不过是一家铺子罢了。”老爷随意道:“丽娘你这么好,自然值得更好的。不仅那家铺子,我还有一样东西送给你。”  老爷目光温柔下来,他从袖袋中摸出个金簪子递给丽娘,口中笑道:“丽娘,你瞧这缠枝牡丹花金钗。”  丽娘接过金钗,那金钗入手极有份量,簪头上雕琢的缠枝牡丹花花样繁复精致,又有一块儿翠玉镶嵌在花瓣正中央,便是那一抹橙黄当中的青翠,倒也雅致。  “老爷对奴家这般好,奴家实在无以为报……”丽娘极为感动,双目含着水意,怔怔看着老爷。  “丽娘当真想要回报?”老爷声音软了下来。  丽娘点零头,目光温柔似水,“老爷对奴家这般好,奴家心中实在不安……”  “既然如此,那丽娘就快些生出个郎君出来,这便是回报我了。”老爷伸手揉了揉丽娘的腹,目光含着笑意。  丽娘脸色红的像是染坊里新染的红布,她声音越发柔软,“老爷……”  这厢春意浓浓,那厢丫鬟环儿火烧火燎的冲进了青竹院,口中高呼道:“老爷……老爷……出事了……老爷……”  环儿撩开门帘冲进正房,口中语无伦次的道:“老爷……六娘她……出事了……”  “混账东西,满口胡袄,还不快些滚出去!”老爷阴沉着一张脸,口中怒道。  “老爷,稍安勿躁,且听这丫头怎么。”丽娘安抚道。  “老爷……方才奴婢去唤六娘起床,谁知道六娘脸色发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环儿跪倒在地,冲着老爷不停磕头,“老爷快些救救六娘吧……六娘只怕是不行了……”  “混账东西!”老爷抬腿就踹,登时把那环儿踹翻在地,环儿口中呜呜咽咽举哭着,口中不停的道:“老爷……六娘当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老爷阴沉着脸,撩起袍子出了门,那丫鬟环儿连滚带爬的起了身,跟着撵了出去。  丽娘收好了金钗,拿着帕子就要出门,一眼瞧见门槛边儿掉着个拇指长短的竹筒,她蹲身捡起竹筒,只瞧着这竹筒筒口有些发黑,又有细微的香气萦绕其郑  她瞧不出分明,只随手收起了竹筒,便匆匆的出门去了。  青竹院与六娘院落,不过是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丽娘进了院子,眼眶一红,就落下泪来,她带着愁容进了院子,待进到正房之时,她面上已是一副极为悲伤忧愁的神色。  “老爷,还是快些请郎中过来吧。”丽娘上前,饶是事有准备,但是瞧着石娘的模样,她依旧吓了一跳。  六娘躺在榻上,身上盖着月白色的被褥,那被褥衬托的她脸色青中泛紫,她紧紧闭着眼睛,挺直的鼻梁下面是泛着胭脂色的嘴唇,她的唇上像是涂着厚厚的一层脂粉,瞧起来妖艳中带着一抹死气。  “嗯。”老爷阴沉着应了一声,回身瞧见战战兢兢的环儿,张口就骂:“没有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些滚去请郎中!”  环儿仓皇的出了屋子,似那撞晕了头的苍蝇一般,一时竟是不知东南西北,又该何去何从。

    “老爷,这可怎么办?”丽娘话间,眼眶中流出了大滴的泪珠子,她也擦拭,只任由着泪珠滚落在脸颊上,又顺着光滑的脸颊,流淌而下。  老爷心头火气压顶,瞧见丽娘这模样,不免心软,“丽娘,你莫要担忧,且看郎中来了怎么。”  丽娘应了一声,渐渐的也收了泪,面上依旧带着忧愁之色,“这好端赌,六娘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莫不是吃坏了肚子?”  “这帮蠢货,回头定然发卖了出去!”老爷忍着怒气,冷声道。  那厢环儿听着老爷的声音,登时回过神来,她脸色苍白,双手不由发抖,她口中哆哆嗦嗦的嘟囔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府里头的郎中住在西院儿,环儿哆嗦着,一路向北而去,她穿过园子,瞧见守门的婆子,理也不理,竟是直接出门去了。  且那老爷等了许久,始终不见郎中过来,便是那环儿也不见了踪影,待他再唤丫头去请郎中的时候,早已到了日上三竿的时辰。  这厢郎中进了院子,那厢正房屋顶上的穿云急忙隐住身形,他手上拿着个瓦片,凝神看向正房里头。  正房里头老爷正不耐烦的道:“这郎中怎地还不来,莫不是又出了什么茬子!”  丽娘身上的衣裳似是她的脸色一般柔和,她扬了扬手上的帕子,那丫鬟就引着郎中进了屋子。..\  郎中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者,颔下蓄着胡须,他搁下药箱,就为六娘把脉。过了良久,他方才起身,那老爷便止住了步子,声音略显急切,“怎么样?可是生了急病?”  郎中话的声音像是嘴里含着一口痰,“六娘脉如屋漏残滴,只怕危矣……”  “你什么?”老爷一把揪住郎中,口中怒道:“六娘还未成亲,你竟然敢这般胡袄!若是当真有什么差池,你可脱不了干系!”  “老夫并非这个意思,而是六娘子的病来的凶险,这脉相若是再不用药,只怕就真的耽误了。”郎中抚着下巴上的胡须道。  “那你还不快些用药!”老爷低吼道。  “老夫这就开方子去。”郎中打开枣木药箱子,从其中掏出纸笔出来,又在那矮案上头慢条斯理的写了起来。他时写时歇,过了一会儿又闭目沉思起来,几息的功夫过后,方才又提笔写字。  老爷就站在他的身旁,他似是并没有察觉,只不紧不慢写着,一个方子竟用了一刻钟的功夫。  便是连房顶上的穿云也看得心急火燎,好不容易瞧着那郎中开完了药方,他又抚着下巴上的胡须,冷不丁的道:“这方子当中有一味蝉蜕得去外头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