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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中终是一叹,心中虽是恼恨朱三爷,但这春花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此番朱三爷露出了真面目,最痛苦的就是春花。于是郎中开口劝道:“春花你莫要担心,三爷没事,不过是暂时昏了过去,等过上一两个时辰也就醒过来了。”

    春花的哭声这才小了一些,她跪倒在三爷身旁,耷拉着肩膀,无力的看着朱三爷,似是须臾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这竹林当中先前还有阳光透过竹叶,化为细碎的不规则的光线,洒在地上斑驳的竹叶上,如今光线西移,颜色亦是暗淡起来,于是地上的斑驳就带出了一抹苍凉。先前的喧闹似是三年五载,十年八年,很久之前的事情,所有的歇斯底里,伤心欲绝都随着夜幕的降临,而逐渐消逝了。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灯火阑珊处有盈盈伊人,自然也有那行色匆匆之人。

    小妾绿腰行色匆匆归家之时,已是华灯初上之时,过了垂花门,就有那神色恭谨的小丫头守在门口。

    “姨娘可算回来了,夫人今日新得了一匹胭脂色的云锦,说是颜色最是适合姨娘,谁知姨娘并未在家,所以夫人便使了奴婢在此处等着。”小丫头恭敬道。

    绿腰登时笑了起来,她口中连连解释道:“今日天气不错,正巧那长安城来得戏班子今日开唱,奴家就去了,谁知竟然误了夫人的事情,着实是罪过罪过。”

    “姨娘太过客气了,夫人拿姨娘当亲妹子一般看待,这才会瞧见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姨娘。前几日夫人出门闲逛的时候,瞧见了一枚珠钗,说是样式瞧起来颇为温婉,最是适合姨娘。如今又得了这云锦,夫人这是巴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倒腾给姨娘呢。”小丫头口齿伶俐,笑着说道。

    小妾绿腰诧异的看了小丫头一眼,这小丫头好像是叫做莲儿,平日里话也不多。每每瞧见自己,不过是请了安就垂手立在一旁,也不多话。

    “今日这丫头倒是奇怪的紧……”小妾绿腰心中想着,面上却是不显,只笑吟吟的开口说道:“夫人拿奴家当亲妹子一般看待,奴家却是不能逾矩。夫人之余奴家,不过是半个丫头,每日里晨昏定省,都是奴家该做的。如今因为夫人有孕又喜清净,奴家这才不敢日日上门坦然,省得扰了娘子清净。不过奴家今日倒也有好东西送给夫人,这东西夫人定然喜欢。”

    绿腰说着摇了摇手中的锦盒,大红灯笼之下,她纤细白嫩的手上亦是镀上了一层红光。那锦盒巴掌大小,上头绘着祥云瑞气,里头似是盛着首饰钗环。

    小丫头莲儿瞟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也不再看,只口中恭敬的说道:“夫人与姨娘姐妹情深,当真是令人羡慕。夫人若是瞧见姨娘定然高兴,这一高兴许是能多吃一碗饭;若是多吃了一碗饭,那腹中的小郎君身子定然更为健壮;小郎君若是身子健壮,老爷心中自然也就高兴的紧。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姨娘的功劳。”

    小妾绿腰借着大红灯笼的微光,仔细看向那小丫头莲儿。这莲儿头上挽着丫髻,发间簪着一朵水灵灵的木兰花,她面容白皙像是敷了粉,嘴巴红润润的,显然擦了胭脂。这莲儿平素瞧起来毫不起眼,今日瞧起来倒也生着几分颜色。

    绿腰呼吸之间,心中掠过数个念头,又觉得荒唐的紧,索性甩开了脑中的念头,冲着小丫头莲儿笑道:“奴家猜想你这小丫头今天定然是吃了蜜了,不然一张嘴怎会这般甜如蜜?”

    小丫头莲儿捂着嘴巴笑道:“奴婢还听闻那蜜糖吃多了,模样最是好看。按照奴婢家乡的说法这般说来,姨娘吃的蜜糖定然比奴婢吃的蜜糖多的多。”

    绿腰展颜一笑,握紧了手中的锦盒,口中夸赞道:“你这丫头是叫莲儿吧,你既然如此伶俐,不若跟了奴家去,奴家那里正缺个这般聪明伶俐,又模样好看的小丫头。”

    小丫头莲儿笑容登时僵在脸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绿腰姨娘,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巴,这才缓缓说道:“若是能够跟着绿腰姨娘……自然是奴婢的福气……只可惜奴婢蠢笨……夫人定然不放心奴婢伺候姨娘……毕竟夫人与情同姐妹……哪里肯把奴婢这般蠢笨的赏给姨娘……”

    “莲儿莫要妄自菲薄,我倒觉得你这小丫头极为聪明伶俐,我这就去与夫人说去。”绿腰笑容愈发开怀。

    小丫头莲儿收起嘴角笑意,看向绿腰姨娘,那灯笼摇曳,烛光晃晃悠悠,那绿腰姨娘笑容满面的脸上,却是带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色。于是小丫头莲儿又捂嘴笑了起来,“奴婢不过是个下人,有幸被姨娘看重是奴婢祖上修来的福气。若是能够伺候姨娘,更是福上加福。”

    绿腰姨娘意味深长的看了小丫头莲儿一眼,抬步朝着正房而去,口中幽幽说道:“能得个这么聪明伶俐的丫头,也是奴家的福气。”

    小丫头莲儿紧跟在绿腰姨娘身后,手里头打着个小小的莲花灯笼,那小小的光明,在绿腰姨娘秋香色的裙摆当中摇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