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匆匆忙忙进了前堂,算账的柜台上搁着盏光线暗淡的油灯,掌柜的就站在光线暗淡的柜台后头,脸色发青,目光发狠,定定的看着小伙计。  “你刚才死到哪里去了!”掌柜的声音一点一点的从牙缝里头挤了出来,传到小伙计的耳朵里头,小伙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呼”的一下吹灭了手上的油灯,口中讷讷的说道:“方才后巷来了只野狗,一直叫嚷不停,小的害怕狗叫声惊扰了客人,于是就去撵野狗去了。”  “撵野狗去了!”掌柜的冷笑一声,从柜台后头绕了出来,三步两步走到小伙计面前,抬手给了小伙计一个耳刮子,“你竟还学会说谎了!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掌柜的扬起胳膊,又重重的掴了小伙计几个耳刮子,心里头这才稍稍顺了气,口中发狠道:“你莫不是也觉得我好欺,竟然敢在我面前说谎,我如今就告诉你,再被我瞧见你说谎,可不就是打耳光这么简单了!”  “小的方才真的是撵野狗去了……”小伙计带着哭腔分辩道,“那野狗很是难缠,小的还拿了木块儿去砸那野狗,掌柜的若是不信,那后院还有木块儿,掌柜的只管去瞧。”  “你竟还要说谎?”掌柜的脸色愈发青了,他冷笑一声,弯腰脱下了脚上的鞋子,挥起鞋子就朝着小伙计的脸上招呼起来。  “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夜之中,显得有些突兀。  掌柜的打的又狠又急,很快小伙计的脸颊上就成了灰突突的肿胀模样,他等那掌柜的停了手,这才艰难分辩道:“小的真的没有欺瞒掌柜的,掌柜的是小的的再生父母,即便是再给小的一个胆子,小的也不敢欺骗掌柜的……”  掌柜的打顺了手,又在小伙计嘴上抽了两下,眼看小伙计嘴角沁出血珠子来,他这才重新穿上了鞋,口中冷飕飕的说道:“既然是撵野狗去了,为何你手上的油灯竟还亮着?”  小伙计嘴角疼得说不出话来,他看了看手上的油灯,口中费力的说道:“小的害怕浪费灯油,所以就先吹熄了油灯,这才摸黑去撵了野狗,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耽误了一会儿功夫……”  “原来如此……”掌柜的看着小伙计脸颊高高鼓起,嘴角又沁着血道子,脸上灰突突的都是鞋底印子,这才信了小伙计的话,“那你方才为何不分辩?”  小伙计神色讷讷,掌柜的不等他回话,就又说道:“就你这笨手笨脚的模样,便是活该挨这一顿打。后院厨房里的灶台上还有半碗猪油,你且涂在脸上,明日一早也就无事了。”  “多谢掌柜的……”小伙计扯着嘴角,费力说道。  “你个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些去,莫要在此碍眼!”掌柜的呵斥道。  “多谢掌柜的……”小伙计飞一般的去了。  夜色静谧。  夜半三更,正房却还亮着灯。  雕花窗棂,暗香浮动。  宋如是被李衡紧紧搂在怀中,她拼命去推李衡,又使力去踹李衡,奈何四脚难敌双拳,于是口中不由气恼道:“即便是不被浸猪笼,你就能这般不顾刚理伦常,做下这等子让人唾弃的事情了吗?”  宋如是的义正言辞并没有换来李衡的幡然悔悟,反倒是换来李衡的一声嗤笑,“阿如倒是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你莫不是忘了齐家的那小子了?

    ”  “当时你们二人在寺庙前头眉来眼去的场景,你莫不是都忘了吗?”李衡挑起眉毛,愈发轻佻道:“阿如当时可是左右逢源,甚是得意呢?”  李衡低头去瞧宋如是,只见宋如是瞪着眼睛,眸中透出一抹悲伤,他心头一紧,于是言语之间越发刻薄,“阿如在那齐家小子面前可不是这副模样呢?怎么到了我的面前,就成了贞洁烈妇的模样了?”  “你……”宋如是张了张口,艰难的说道:“你莫要胡说八道……”  “阿如这是伤心了呢……”李衡冷笑一声,重重的捏住了宋如是的下巴,口中沉吟着说道:“欲拒还迎……阿如倒是用的娴熟……如今鱼儿上钩……你偏又作出这副模样来……”  “真真是让人心生怜惜……怜香惜玉呢……”李衡声音轻佻,动作轻佻,只捏着宋如是的下颔,伸指摩挲。  宋如是怔怔的看着李衡,经久不见,他竟还是这般肆意妄为,她缩了缩手,悄然捏住了袖袋中的金簪,面上却是一副悲伤的模样。  她手指微动,谁知李衡突然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点,而后便直起身子,漆黑的双眸盯着宋如是,嘴角微勾,轻佻的说道:“阿如这般模样还真是惑人……”  而后李衡闷哼一声,松开了宋如是。宋如是得了自由,她扬了扬手上的金簪,面带得色道:“你若是喜欢,奴家倒是还能让你尝试着这惑人的滋味!”.xs  李衡身穿红袍,于是洇洇而出的血混在袍子上,就成了暗淡的红,在灯光下头看起来,多了一抹暗淡与妖冶。  “阿如……”李衡轻唤一声。  “如何?”宋如是扬了扬手上的金簪子,谁知下一瞬间就被李衡紧紧搂抱在怀中,头顶上传来李衡低沉的声音,“阿如这般对我……我却并不恼你……”  宋如是的胳膊被箍的生疼,但是很快李衡就松开了她。她重新得了自由,一脸戒备的看着李衡,只见对方依旧是肆意张扬的模样。  他捂着胳膊,口中笑道:“阿如可知我为何不恼你?”李衡深深的看了宋如是一眼,只见对方眼神明亮,红唇微张,似有千言万语,但却难以付诸于口,于是那抹愁怨就凝于眉间,化于眼眸。  “因为未来可期……”李衡的声音突然温和了下来,他深深的看了宋如是一眼,而后风一般的消失了。  直到“吱扭”一声,宋如是方才回过神来,她定定的看着屋门,门外站着一人。  “这都三更天了,娘子怎么还不睡觉?”张婆子推门而入,看着宋如是呆滞的模样,不由得苦口婆心道:“娘子总是让人操心,天色这么晚了,你即便是不睡,也该躺在床榻上才是。如今虽说是天气热了,但是夜里头还是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