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一开口,声中就带出了哭腔,“那辛娘实在欺负人,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摆起谱来,话里话外的挤兑奴婢,还说奴婢长得丑,一辈子也嫁不出去……”

    张媒婆从袖中掏出帕子,“你这小丫头,不过是两句浑话罢了,你过耳不过心,也就罢了。”

    “奴婢也不愿同她争执,谁知道她撵着奴婢,口中骂骂咧咧,奴婢听也不是,躲也不是……偏偏她还不依不饶……”梅花毕竟年纪小,说话的功夫就哭了起来。

    张媒婆替腊梅抹了眼泪,口中说道:“这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世道上什么人都有,你若是天天跟这帮人置气,早晚都要气死,所以咱们听听也就罢了,就只当她是在放屁!切莫为了旁人几句话气着了自己。”

    张媒婆替梅花擦了眼泪,口中又叮嘱了几句,“这辛娘人品下等上不得台面,一条舌头即便无事也要挑出事来,不过越是这种人,越是莫要撕破脸皮,只因这这就是个搅屎棍,你若是跟个搅屎棍一般见识,你便是输了。”

    那梅花年纪还小,听得似懂非懂,口中不由问道:“此番她有求于婶子,还这般张狂,婶子为何还要帮衬她,只让她当上一辈子的老姑娘也就是了。”

    张媒婆嘿嘿一笑,“你这梅花,你以为婶子给她说的是个什么好人家?”

    “婶子快些给奴婢说说……”梅花年纪小,登时好奇起来。

    “你这小丫头,快些回去瞧瞧绿珠起了吗?若是姑娘起了,就把那嫁妆操持起来。”张媒婆不搭这茬,只抚了抚鬓边的大红牡丹,而后扭着腰肢去了前院。

    那前院里头,辛娘正坐在小板凳上,瞧见张媒婆过来,便起身相迎,“婶子可算是出来了,婶子若是再不出来,这院里头奴家可算是呆不下去了……”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张媒婆笑道:“莫不是辛娘急等着见那掌柜的不成?”

    “婶子说的哪里话……”辛娘垂眸娇羞道:“还不是梅花那小丫头,方才出了点茬子……”

    辛娘说到这里,面露为难,她抬起眼皮子看了看张媒婆,而后在张媒婆鼓励的眼神中,继续说了下来,“方才梅花从正房出来,一不留神险些摔倒,奴家好心好意去扶她,谁知这丫头不知好歹,反倒责怪奴家多事。”

    “婶子给评评理,你说奴家也不能眼瞧着梅花摔倒,结果好心没好报,力也出了,一声好没落着,反倒最后落了挂落。”辛娘叹了一口气,一副委屈的模样。

    张媒婆不动声色,她伸手取下鬓边的大红牡丹插在辛娘的鬓边,口中笑道:“这小丫头平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此番在姑娘面前出了丑,只怕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这才恼羞成怒了。”

    “这厢包袱里有几件儿绿珠的衣裳,都是没怎么沾过身的,辛娘切莫要嫌弃才是。”张媒婆从肩头上取下个靛青色的包袱,递给了辛娘。

    那辛娘瞧见包袱,双眼一亮,她伸手接过包袱,口中自是连连称谢,不过说到最后,她话锋一转,又扯到了梅花身上,“婶子有些话奴家原本不该

    说,只是婶子对奴家好,奴家心里头过意不去,这番话若是不跟婶子说个清楚明白,只怕奴家的良心也过不去。”

    张媒婆借着包袱扯开了话题,谁知这辛娘竟是还有话说,张媒婆做的就是与人打交道的行当,于是便也笑着说道:“辛娘不把奴家当外人,奴家也把辛娘当亲侄女看待,所以辛娘有事儿,只管开口。”

    辛娘低头摩挲着怀中的包袱,口中低声说道:“方才梅花差点摔倒的时候,奴家瞧见她身上掉下个白花花的东西,奴家自小眼神儿就好,一眼就瞧见了落在地上那东西乃是个银锭子。”

    “奴家平素上门的时候都是梅花小丫头给奴家开的门,所以奴家也喜欢梅花,于是想着帮衬着她捡一下,谁知道这梅花就恼了起来,她一把推开了奴家,慌忙捡起了那银子,这才对着奴家冷言冷语好生嘲讽了一番。”

    辛娘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张媒婆的面上自然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这辛娘抬眼瞧着张媒婆的神色,于是口中又添了一把柴,“奴家方才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婶子这一桩事情,一来是因为事情发生的时候只有奴家和梅花在场,二来奴家跟着梅花相比较不过是个外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