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8年(汉昭帝元凤3年),匈奴右贤王、利污王率骑兵4千分三路攻扰日勒(甘肃永昌西)、屋兰(甘肃山丹北)等地。由于汉王朝预知其谋,下令张掖太守、属国都尉加强防御,发兵进击,大败匈奴,射杀利污王、匈奴仅有数百人逃归。

    公元前71年,匈奴屡次攻扰西汉边境,乌孙(当时的一个部族,分布在新疆温宿以北)亦遭匈奴攻扰,向汉求救。宣帝派田广明、范明友、韩增、赵充国、田顺等五将率16万骑兵,由河西、张掖、云中、酒泉、五原等地分道出塞,并派常惠联合乌孙共同出兵击匈奴。匈奴探悉汉军大举出动,人畜远遁,汉军斩获甚少。是年冬,单于自率万骑击乌孙,虏其老弱欲还,时天降大雪,匈奴人畜冻死者十有八九。丁零、乌桓、乌孙三部族从北、东、西三面乘机进攻匈奴,斩首数万级,马数万匹,获牛羊甚多,加之冻饿,匈奴人死者十之有三,畜死十之有五,遂彻底衰耗。

    至此,东方的汉匈“百年战争”亦告结束。

    “百年战争”是西汉反击民族侵掠的正义战争,其时间之长久,规模之浩大,斗争之复杂,在古代战争史上是罕见的,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些宝贵的历史借鉴。

    1.战争是综合国力的较量,必须发展经济,不断改善军队的武器装备,才能取得战争的胜利。

    西汉王朝在建国之初,由于楚汉相争的国力消耗,人口锐减,土地荒芜(史书记载,西汉初年连皇帝都找不到四匹一色的马驾车,将相大臣有的甚至坐牛车上朝),无力抗御拥有30余万强劲骑兵的匈奴人的寇犯,因而采取了妥协的亲政策,实行战略防御,努力争取恢复和发展生产的相对和平环境。

    经过六七十年的与民休息,发展农业生产,综合国力得到了增强,社会的生产力得到提高,人民生活也有了改善。景帝时,在西北边境大兴马宛36所,养马30万匹,为大规模

    组建骑兵兵团奠定了基础。到汉武帝时,由于社会经济的发展,人口的大量增加,为军队准备了大批兵员;冶铁业、车船制造业、兵器制造业的发展,军队的武器装备得到了改善,从而为对匈奴实施大规模反击作战并取得决定性胜利创造了条件。

    但是,到汉武帝晚年,汉军与匈奴作战却连遭失败,原因固然很多,根本的问题则在于对匈奴进行了大规模反击作战后,西汉的综合国力已大大削弱,而匈奴经过16年养息士马,力量又发展到可以与汉王朝相抗衡的程度。此后,昭帝即位,霍光秉政,“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汉宣帝即位后,又慎择刺史守相,平理刑狱,把都城各郡国的苑囿、公田假给贫民耕种,减免田赋,降低盐价,缓和了阶级茅盾,发展了农业生产。由于连年丰收,谷价降到西汉以来的最低价格,纺织业和铁器制造业也发展到很大规模,从而使综合国力得到增强,这是宣帝时,最后战胜匈奴的根本原因。

    2.战争决策往往决定国家命运,必须从实际出发制定和执行正确的军事战略。战争乃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不可不慎。高祖至惠帝、高后时,国力孱弱,采纳娄敬等人的建议,对匈奴采取了防御的军事战略,迁内地10余万口居关中,北备匈奴,在政治、外交上采取和亲的妥协政策,以公主嫁单于,每年给匈奴进奉

    大量丝绸、粮食、美酒、宝马等。

    惠帝时,匈奴屡次侵扰北部边境,汉王朝均按高祖既定战略,采取胜了忍让政策。当冒顿单于来信辱吕后,吕后大怒,欲发兵击匈奴,樊哙自请率兵出击,曰:“臣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季布言樊哙当斩,并严厉抨击了樊哙在战争问题上的鲁莽态度。吕后采纳了季布等人的建议,没有因怒而致战,仍奉行和亲政策。

    文帝、景帝时期,虽然国力大增,但要从根本上解除北部边患,战胜匈奴还有困难。因此,汉王朝仍继续执行防御战略,每遇匈奴大举侵掠边境,只是集结兵力,陈兵边塞,匈奴退去也不穷追。公元前166年(汉文帝前元14年),老上单于率14万骑兵大举入侵,文帝难忍欺辱,执意御驾亲征反击匈奴,群臣劝谏不听,薄太后亲自出面才被制止。

    武帝即位后,国家殷富,兵马强壮,但对战争问题仍是非常慎重。武帝曾两次发动文武大臣讨论对匈奴战争问题,第一次是在公元前135年(建元6年),御史大夫韩安国与大行王恢进行了激烈争论,最后仍决定继续执行前辈所制定的防御战略与和亲政策。公元前133年春,再次召集群臣就对匈奴的和、战问题进行了廷议,才决定改变四代先帝奉行的防御战略与和亲政策,对匈奴实行战略反击。随后,汉武帝便出动了30余万大军,进行了旨在伏歼匈奴主力的马邑之战,揭开了战略反击的序幕。经过15年反复较量,终于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武帝晚年,由于连年战争,国力大耗,人民疲苦不堪;而匈奴在漠北决战之后经过16年养息士马,战力已有复苏。那时,汉王朝本应持重待机,武帝却仍然采取有侵必反的方针,在作战力量的动用上也几有失当,加之缺乏名将和战马,以致屡遭失败。例如,公元前99年(汉武帝天汉2年),武帝遣李陵率步兵5000,孤军出塞数千里至浚稽山(阿尔泰山中段)趋战,被匈奴3万骑兵包围。汉军步兵与6倍于已的匈奴骑兵作战,当然只有失败之一途。作为最高决策者的汉武帝,对于这次战争没有慎重地算计于庙堂,这不能不说是重大的失策。当时老将路博德曾提出:“方秋匈奴马肥,未可与战争”,但武

    帝却怒而不纳,结果损失4500余名荆楚勇士,本来可以担当重任的战将李陵也做了匈奴的俘虏。

    兵久而国不利,穷兵黩武者亡,这是历史所反复证明了一的一条规律。在战略决策上要持重慎密的问题,是我们在任何时候都应该认真加以对待的。

    3.战争充满谋略的较量,必须注重兵书战策的研究,才能在斗智场上高敌一筹。战争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谋略的较量。纵观汉匈战争的全过程,汉王朝的谋略水平明显高于匈奴,这是汉胜匈奴的一个重要原因。

    汉王朝着力于伐谋伐交,力图实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公元前200年汉高祖平城被围,用陈平秘计,重贿冒顿单于阏氏(皇后),说汉高祖正派人选绝色美女送单于,阏氏怕单于得美人而失宠,遂力劝单于解围,高祖得脱,保存了实力。文帝、景帝时,汉王朝虽然采取和亲政策,但仍以重兵驻屯北部边境,以威慑匈奴。武帝时,以军事打击与战略威慑交替运用,取得了巨大的战略效益。公元前110年,武帝为震慑匈奴,亲率12将军18万骑兵,经上郡、西河、五原、出长城,北登单于台,直至朔方、北河,并遣使告单于说:能战即来战,不能战就速来称臣降服。单于受到巨大震慑,失气而不敢出战。此后7年间,北部边境无战事。

    在汉匈战争中,汉王朝采取了许多积极措施,联络西域各国牵制或夹击匈奴。公元前138年(汉武帝建元3年),武帝派张骞率100余人出使西域,加强了同西域各国的联系。公元前105年(汉武帝元封6年),汉王朝以宗室女细君远嫁乌孙王,以“分匈奴西方之援国”,“断匈奴右臂”。细君死后,汉又以宗室女解忧和亲,使乌孙成为箝制匈奴的重要力量。公元前71年(汉宣帝本始3年),汉遣五将军率16万骑兵,乌孙也发5万骑兵,共击匈奴,取得了对匈战争的最后胜利。汉军在战争中巧用智谋,出其不意,取得了较好的效果。匈奴贪于虏掠,入侵以抢夺财物、男女人口为目的,常以肥饶地区和城邑为攻击目标,汉军则采取利而诱之的计谋打击对方。在公元前127年的河南之战中,汉军针对匈奴后方补给困难的弱点,以迂为直,沿黄河西进,从侧后攻击匈奴,一举收复了黄河河套以南的大片土地。在公元前124年的朔方、高阙之战中,卫青针对匈奴右贤王自恃兵强,囿于昼间常规战法的弱点,于夜间乘其疏于戒备,神速出击,一举歼灭其主力。在漠北大战中,汉军利用匈奴“汉军不敢越大漠作战”的心理定势,果断越漠出击,大获全胜。

    汉军在谋略上高敌一筹,不是偶然的。早在汉王朝建国之初,张良、韩信就奉命序次兵法。张良深谙《六韬》,韩信深得孙吴兵法精耕细作髓,张、韩序次兵法,使上述权谋思想的精华在西汉得以代代相传。汉王朝还两次发动大规模的求书运动,广搜天下散佚兵书;文景、武帝也都非常重视用兵方略的研究,武帝还专门设置官吏校订、管理兵书,他不但自己熟读兵书战策,还亲自教授霍去病以孙吴兵法。在汉王朝中不但众多武将熟谙韬略,不少文臣也深知用兵之道。如陈平、栾布、晃错、爰盎、严助、刘安、朱买臣、主父偃、严安、徐乐、魏相,等等。他们辅佐帝王,运筹谋划,对取胜得战争的胜利起了重要作用。

    4.精兵强将是制胜之本,必须选练士卒,培养将才,从根本上提高军队的素质和作战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