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桥。

    四月末的暖风懒洋洋的吹过大地,似乎要将冬天的寒意一扫而光。不过,咸阳令阎乐的心情却如掉进了深寒的冰洞,与这明媚的春guang截然相反。

    第一轮谈判下来大败而回,这让他气馁不已。

    “将军,要是我们愿意把皇帝交出来的话,是不是还有商量的余地?对了,我听说将军和司马长史的侄子司马亮是好友,他现在正在城中,以丞相大人的好客,是决不会亏待他的——”神情颓丧的阎乐继续道。

    交出胡亥——,这是赵高设计好的第二道防线。

    丢卒保车,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赵高也只好丢出他的得意学生来保命了,最近一段日子,胡亥似乎是察觉到战况不利,他开始不断的追问赵高关东剿匪的战况,这既让赵高感到恼怒又感到惊惧。

    一贯对自己信任有加的胡亥开始有了疑心,这可不是好兆头。

    这荒淫皇帝虽然早被自己架空,但皇帝毕竟是皇帝,一声令下的话还是会有不少的朝臣甘心听命的,虽然这些人现在一个个都服服帖帖的,但等到他们咬你的时候再反击就晚了。

    先下手为强,既然胡亥不听话,那么就换一个好了。

    本着这样的‘不臣’之心,赵高向傅戈第二次伸出了‘橄榄枝’。

    至于司马亮——,赵高倒不认为他有多少价值,在他看来,权力永远是最重要的,在争夺权力的过程中,什么亲情友情都可以作为交易的附属品。因此,将司马亮和胡亥放在一起,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附带的搭头罢了。他不知道,正是这个附属品让傅戈转变了强硬的立场,或许,要是站在傅戈面前的谈判对手是赵高而不是阎乐的话,傅戈脸上神情的微小变化绝逃不过赵高那一双阅人无数的利眼。

    “嗯,若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谈谈——!来,阎大人请入帐!”这一次,面对阎乐一张充盈了渴望的眼睛,傅戈没有再拒绝。

    乱世求生,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道,也免不了会伤及无辜,太过软弱和顾及感情都无法成就大事,所以,对于赵高以百姓生死相威胁,傅戈能够不用多去在意,但有一个人,他却不能不顾及。

    司马亮——,那个一起在荥阳城下浴血并肩的好兄弟,那个可以将自己的后背完全交付给对方的生死战友,那个临别前把骏马相赠的抵足之交,这二年多的时间,曾经的那份真挚友情始终深藏在傅戈心底,他没有忘记,也永远不会忘记。

    中军帐内,简陋的摆设让阎乐相当的不适应,地上居然没有厚厚的垫臀部的毯子,中央的位置更只有一张缺角的条长形的案几。傅戈的大帐居然这样简陋,这实在让阎乐想不到,也不理解。在他看来,一个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军就算再寒酸,也不会寒酸到这般地步。

    “嗯。阎大人,关于那个祸国泱民的暴君?我想还要麻烦丞相代劳一下——,只要交出身上一样东西作个见证就行了,二天之内,我会守在灞上等大人送来的好消息!二天之后,若是没有好消息,那么——!”

    傅戈没有再说下去,后面的意思阎乐会明白的,二天——,这个时间段不长也不短,就算赵高想玩什么花样,也翻腾不出什么大浪。

    这个傅戈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想要皇帝的人头。阎乐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嘀咕。

    大秦皇权森严,在始皇帝统治的三十余年时间里,不是没有发生过企图叛乱推翻皇帝的人,比如那个以超强性能力闻名的长信侯嫪毐,但他们的下场都是相当悲惨的,为了控制军队,始皇帝下令,大秦的军队调动必须持有虎符,虎符的一半在将领手里,另一半则由皇帝亲自保管。

    当然,随着关东叛乱的日益加剧,中央朝廷对于军队的控制已远远不及从前。特别是象傅戈这样的属于杂牌的收编部队,二世皇帝甚至于都不清楚还有这样一支军队存在。

    一番唇枪舌箭最终化作和风细雨,这真是一个皆大双喜的场面,至少对于急需要和平的赵高一方来说,这个结果是比较的满意了。这一场谈判初步结束,作为对手的阎乐已是汗湿衣衫,对于傅戈态度上的突然转变,阎乐一时还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当然,如果他能一点就通,那么,他也就不是阎乐了。

    “来人,摆上酒宴!我要与咸阳令阎大人痛饮一杯。”将阎乐让进大帐,傅戈笑着挽起阎乐的胳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