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客没回应,他把目光从齐州身上移开,微微低头,垂眼盯着脚下的地板,双手交握放在腿上,神色淡淡的,这是他惯有的思考时的动作神态。

    过了一会儿,江客抬起头,飞速朝身旁的周堃、池极二人看了一眼,尔后站起身,朝齐州略一点头,“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徐泽家。”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市局,银灰色奔驰就停在路边,齐州坐进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转头对江客说:“我来开吧,你再睡会儿。”

    江客关上车门,抬手按在齐州搭在方向盘的手背上,他摇摇头,身体朝齐州那边凑了过去。

    温热的吐息扑面而来,齐州顿时愣住,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小臂处的肌肉更是硬得如同岩石。

    “凤、凤凰......”齐州喟叹一声,僵着脖子扭头去看江客,他舔了舔嘴唇,嗓音有些沙哑:“这是市局门口,车.震.的话会被看见的。”

    “?”江客没明白齐州突然抽什么疯,他收回手,皱了皱眉问:“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这话一出,齐州那颗鼓噪不停的心顿时蔫了,他看着江客,眨了眨眼,短暂地“啊”了一声。

    “你先不要开车,我有话要对你说。”江客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什么话?”齐州机械地问了一句。

    “浐灞町工程中死了那么多建筑工人,市里怎么可能因为奥运会的事就压着不管?要说是怕传出闹鬼的谣言影响市容市貌,那蔡振华是怎么把消息放出去的?最后,卓怡嘉从桐城来到燕城读书,突然就那么一声不响地失踪,她就读的学校肯定会联系监护人和警方。”

    江客放在腿面上的手指点了点,他向后靠在座椅上,转头看着齐州,脸色严肃认真,“这两件案子性质都十分恶劣,蔡氏父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事情瞒得天衣无缝,所以我推测,这里边肯定有警方的介入。”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眼睛微眯,“牵扯了五条以上人命的案子能这么悄无声息地压了十几年,只有一个解释:接手这个案子的警察磨平了证据,而主办领导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你的意思是周建明刚刚在会议室对我们撒了谎?”齐州“唔”了一声,他搓了搓被江客摁过的手背,“我初来市局时开‘瞳’看过他,很干净,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回家陪老婆。”

    “如果那副皮囊里存在的并不是周建明自身的灵魂呢?”江客反问,他转头朝车窗外的市局看了眼,低声说:“他是市局刑侦支队长,很多案子都要经过他签字才能结案归档。”

    江客停顿了一下,神色变得有些疲倦,他叹口气说:“有些事情不是只用钱就能压得没有一点水花的......当然,目前我对他只是怀疑。”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天很蓝,浮着团云,市局大楼上的五星徽章在西照的阳光下闪着微光。

    “我现在没法相信市局里的任何一个人。”江客继续说,他转头看向齐州,由于逆光,鼻翼和眼尾被阴影笼罩,唯有看向齐州时的眼神闪烁着微光,“所以只能在车上跟你说这些话了。”

    齐州心头一动,不清楚是因为江客隐没在阴影中的隽秀眉眼,还是因为江客用平淡的语气说出对他绝对信任和依赖的话,他常挂的痞笑凝固在唇边,瞳仁微张,里头的情绪在不断翻涌上来。

    “我们分头行动。”江客在齐州表情发生变化的前一秒就移开了目光,他说:“你赶往徐泽家抓卓怡嘉,天罚已经降下来了,再晚点儿,估计卓怡嘉就要灰飞烟灭了。我去卷宗室翻翻03年至今的案子,看能不能找到卓怡嘉案和浐灞町建筑工人死亡案。”

    交代完这些,江客没再多说,他转身去开车门。

    然而在下一秒,手腕却被斜刺里伸出来的手抓住,接着右肩也被扣住,他整个人被大力扳回到座椅上,还没等江客挣扎,齐州热烘烘的结实躯体就将他圈在了狭小的座位和车门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