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珏捂着被子弹擦伤的右臂,警惕的站着,一直注视着秦木匠的动静。秦木匠坐在院子里的一堆废弃木架上,眼神又恢复了孩童般的空洞与天真,拍手唱着:“奇怪奇怪真奇怪,阴天竟比晴天晒。”

    姜珏却发现,秦木匠空洞望着一堆木工工具的双眼,时不时偷偷瞟向她的方向。姜珏摆出格挡的姿势,小心翼翼向秦木匠靠近:“你认得我,是不是?”

    秦木匠继续拍手唱歌:“奇怪奇怪真奇怪,夏天偏把棉被盖。”

    姜珏笑了:“你唬得了别人,唬不了我,因为很不凑巧,我的双眼,曾经失明过。”姜珏凑到秦木匠的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我知道双眼真正空洞时是什么样,而双眼看进东西时,又是什么样。”

    “你眼神偷看向我的时候,分明是认出了我这张脸的,而我们……却从没有见过。”姜珏注视着秦木匠的双眼说。

    秦木匠停止了歌词,用正常的语调极低的问了一句:“你姓姜,是不是?”

    姜珏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

    秦木匠一笑:“你和你父亲,长得极像。”

    然而秦木匠只恢复了一瞬的正常,又重新拍手唱了起来:“奇怪奇怪真奇怪,机关算尽却失败。”一阵脚步声响起,姜珏回头,是任苏苑回到了秦木匠家的院子。

    姜珏赶忙跑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任苏苑:“没有受伤吧?”

    任苏苑摇摇头,神色稍显古怪:“我们要走了。”

    姜珏急道:“这秦木匠分明是知道一些东西的,如果我们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任苏苑却果断摇头,打断了姜珏的话:“他不会吐口的。这村子……比我们想得还要危险,我们快走。”

    话罢不由分手,就拉着姜珏没受伤的手臂,把她拖出了秦木匠的院子。

    二人的身后,秦木匠拍手唱儿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分明是阳光明媚的春季白日,沧桑的声音配上诡异的童谣,莫名让人生出一丝寒意。

    而那时的任苏苑和姜珏,还并不知道,这位看似疯傻的秦木匠,会是一个何等重要的人物。

    ******

    走出院子,任苏苑从防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又脱下防风外套,扯出针织衫下自己的衬衫下摆,剪下一条来,对姜珏说:“伸手。”

    姜珏脱下防风外套的一只袖子,针织衫的袖管上,早已浸透了斑驳的血迹。任苏苑看得皱了一下眉:“忍一下。”

    语气是冷硬的,把布条裹上姜珏手臂的动作,却是格外轻柔的。姜珏忽然看到,任苏苑的瞳仁里亮晶晶的,泛起了粼粼的水光,姜珏急问道:“你哭了?你是不是也受伤了?你哪儿疼?”

    “我没受伤。”任苏苑吸了一下鼻子:“我怕你疼。”

    包扎完毕,任苏苑又对着姜珏胳膊缠着布条的位置吹了一下,喃喃自语的像是在说给姜珏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不疼了,不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