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时九的掌心落下了一个清浅的吻,有些埋怨地抬眸,似笑非笑地说道“苦的,带着腥味,我不喜欢。”

    时九的瞳孔刹那间收缩,落在景止的眼中,像是一只战败了的猫,垂头丧气的,她嗫嚅着唇,从未觉得说话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情,勉强勾起的唇角耷拉了下来,他不喜欢。

    在某一瞬间她似乎也是有所期待的,期望景止是和她类似的人,心理不怎么正常的那种人,那样的话,她和他就是同类了。

    他的指腹并不像是看起来那么光滑,带着砂砾一般的粗粝感,轻轻地拂过时九手上的伤口,“伤口自上而下,由深到浅,当真有这般巧合?”并不是质问,也不是指责,只是轻轻地在问她。

    云层堆叠,准备室里渐渐陷入昏暗之中。

    时九站在阴影里,神情有些落寞。她不想笑了,不想再假装很好了,她低声说道“又被你看穿了。”脸色发白,有些难看。

    时九垂眸,看着景止的影子,隐没在黑暗这一边,在她的世界,她心中萌生了一种阴暗的冲动,想要离开她黑暗而冰冷的世界,只是她却始终不敢迈出脚步。

    此时正是一场盛大的交响乐,袅袅的乐声响起,温和如涓涓流水,而那声音却在时九的耳边渐渐消失,世界的色彩也渐渐暗淡,又只剩下了黑与白。

    景止向前走了一步,拉着她的手,温暖而修长的手包裹住了时九冰凉而纤细的手。他伸出手,打开了门后的灯,无奈地说道“你终于不假装很好了,路人甲小姐。”

    狭长的眉眼挑起,忽而笑了。

    时九最是见不得景止笑的,笑得那么好看,是要勾引她?

    她闷闷地说道“嗯,我很不好,景止。”低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清心寡欲,郁郁寡欢的样子。

    景止发现,似乎自己一笑,时九就特别听话,他头一次发现,自己还有美色误人的天赋。

    橘黄色的灯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房间变得一片通明。

    她似乎很乐意伪装自己很好,很害怕成为他的麻烦。即便是脚骨折,第二天还是来演奏,即便在自己的手掌心划开一道深刻的口子,还能若无其事地言笑晏晏。

    他已经看不清她,既脆弱又坚强,既温柔又疯狂,诸多矛盾的特性堆叠在她一个人的身上,但却又像是本该如此。

    像是一个万花筒,每当旋转一个弧度,都会看到一个与以往不同的五光十色的景象。

    在他们为数不多的见面中,他每次都是这么叫她的,“路人甲小姐”,在景止的潜意识里,他依旧觉得她也许并不叫林梓,这个名字过于温柔,并不像她,而他的感觉通常很准。

    走廊上,谢仇郁闷地手里拎着一个药箱,站在离景止两米之外,靠在墙上围观了片刻,看着两人拉着手,即便是一言不发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他默默摇了摇头,低头看了一眼药箱。

    心中责备道,景少这人怎么这样,是他让他拎药箱过来,结果自己光顾着和林小姐讨论好不好的问题?他不知道林小姐现在好不好,反正他现在很不好……

    谢仇感受了一下来自单身狗的酸楚,冷冷的狗粮扑面而来,而后默不作声地从准备室门口走了过去,随即又走了回来,噗通一声,粗鲁地把药箱往门口一放,愤然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