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年的新年,长沙全城百姓在恐慌中度过。

    就在正月初一这一天,闯军开始攻击长沙城墙,仅第一次冲锋,就攻上了城头。守军用滚木擂石拼命狠打,连许多士绅都上了城头,这才将闯军击退。

    长沙兵备副使高斗枢是一个颇有能力的官员,长沙城内的吉王虽然又是一个废物,但是士绅很团结,这就使得长沙的防御达到了中上水平。

    但是长沙是一座大城,周长十四里,有九座城门。闯军控制湘江江面后,已经完成了对长沙的包围,可以从任何一点进攻,守军却只能被动防守,对于闯军来说,长沙是志在必得。

    另一时空,高斗枢曾经与王光恩一起坚守郧阳,挡住了闯军主力的攻击,但是他用来守卫郧阳的能力,正是他守卫长沙时锻炼出来的。此时高斗枢还是第一次指挥战斗,王瑾一眼就能看出很多破绽。最直观的一点就是城外的房屋没有拆除,成了闯军最好的掩护。

    王瑾原本想派人假扮从湖北德安前来增援的官军都司陈上才部,诈取长沙城门。但是湘乡农民军早就大张旗鼓地在湘江对岸准备进攻长沙,王瑾攻克湘潭县、击毙守将马维元的动静又闹得太大,长沙城内不可能不做戒备。再加上高斗枢估计官军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闯军刚靠近城墙就被他识破了,智取变成了强攻。双方的实力差距摆在这里,尽管第一天的进攻没有成功,但是闯军已经摸清了高斗枢的水平,十分确信几天之内一定能破城。

    虽然长沙守军的水平很低,不过从态度上来说,闯军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长沙这样坚决抵抗的城市了。闯军在北方已经打出名声了,破城不杀平民甚至不杀良绅的事情已经广为人知,但是在湖南,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哪座庙里来的神仙。湘乡农民军在长沙府西部地区活动,人数超过万人,自然良莠不齐,杀人放火的事情不会少,长沙人害怕是理所当然的。

    湘乡农民军斗争水平之低实在是令闯军震惊,他们甚至没有统一的组织,每一股多则数百人,少则数十人。虽然这种状态让闯军收编他们变得非常容易,但是如此混乱的军队,怎能与官军主力对抗。

    鉴于友军这样靠不住,王瑾决定速攻长沙。因为闯军闹出的动静比历史上的矿民军大得多,所以官军的围剿部队应该也会来得更早,攻长沙宜早不宜迟。

    “速攻长沙”在王瑾心中是个不太吉利的词。无论是另一时空刘新宇的教训、永历二年的教训,还是咸丰二年的教训,乃至民国十六年的教训,都让王瑾印象深刻。对于高斗枢此人,王瑾也有足够的重视。

    但是仔细分析之后,王瑾最终确定自己多虑了。守城的乡勇有四千多人,且大部分都是新人,分散在九个城门,每个城门的防御力量其实相当薄弱。人非生而知之者,另一时空的高斗枢虽然知兵,却是在镇压了矿民军之后才知兵的,现在的他甚至还不如李嵩。

    准备了两天之后,闯军再次大举攻城。守军有了上次的教训,见到此次流贼攻击的规模要大得多,铺天盖地而来,已经有些腿软。很快,一声巨响传来,东南方的浏阳门被炸开了。

    浏阳门的设计很不合理,是向外凸出的,这样一来,敌军攻击这里的时候,两侧城墙上的火力就无法支援城头的守军。在另一时空,高斗枢鉴于湘南地区和矿民军战斗的经验,想到了加筑工事来弥补这一问题,但是在这一时空,他还根本没来得及学习就被活捉了。

    吉王朱慈灶和他的弟弟朱慈煃都被闯军俘虏,念在这二位于另一时空客死缅甸的份上,王瑾打发他们去和桂王一家做邻居了。高斗枢此人眼下并无昭彰劣迹,但要是放了,又担心他去别的地方召集乡勇,所以先押回井冈山囚禁再说。

    桂王朱常瀛的田庄只有皇帝赏赐他的那些,而吉王府则经过了近两个世纪的土地兼并,其富远非桂王府能比。有了这些土地作为基础,明末农民军得以推翻明朝的根本性政策均田免粮终于可以全面实施了。

    均田不是说把所有的土地都平分了,现在这么搞那是作死。这个“均田”有三个含义。

    其一,是之前明朝的权贵巧取豪夺的农民土地,只要有据可查,就全部归还原主。

    其二,是将那些原主人已经死于于饥荒、瘟疫、战乱或者被闯军杀掉的土地分配给无地的流民和闯军士兵耕种。

    其三,是清丈田亩,严格按照拥有土地的多寡肥瘠征税,不再征收丁银,废除士绅不缴代役银的特权,严查偷税漏税。

    免粮同样有三个含义。

    其一,对于自耕农土地和中小地主土地的自耕部分,三年不征税。

    其二,废除佃农负担的各种杂捐和劳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