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哈顿岛上,在另一时空应该是世贸大厦双子塔的位置上,正举行着一场奇怪的欢迎仪式。

    原住民乐队用竖笛、排箫和鼓演奏着一首曲子,如果仔细听的话,可以分辨出这首曲目是《He'saPirate》。

    一艘巨大的风帆战舰停泊在哈德逊河的河口,船帆上的骷髅图案昭示着船长的身份。大船上放下一艘小艇,将几个人送上了岸,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黑人第一个跳上了岸,与一个酋长拥抱在一起。

    这个酋长身材高大健硕,如果不是长了一脸麻子,相貌倒也英俊。他并没有像美国电影里常见的印第安酋长那样脸上涂颜料、头上戴羽毛,而是披了一件红色的斗篷,显得十分扎眼。

    酋长先用易洛魁语说了一句话,随后用英语说:“欢迎加勒比海的英雄,尊敬的阿贾伊船长。”阿贾伊还礼道:“很高兴见到你,易洛魁同盟的大战酋,尊敬的……我能叫你RedCloak吗?我实在没记住你的名字。”

    酋长笑道:“当然可以,在部族内,大家通常也称我为‘红斗篷’,我的本名倒很少有人提起。”

    阿贾伊看着面前荷兰风格的长屋、身背火绳枪的易洛魁人,感觉这个世界似乎比自己预想中更疯狂:“你真是一个伟大的人,我在非洲家乡时从来也没想过部落民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红斗篷说:“这个世界有我们存在,已经是最大的奇迹了,既然这样,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易洛魁同盟是北美洲东部的莫霍克、塞尼卡、卡尤加、奥农达加、奥奈达五个部族组成的同盟,他们口音相近,通用易洛魁语。阿兹特克和印加两大帝国灭亡之后,易洛魁人就是美洲最大的原住民势力,其中又以莫霍克人最强。

    易洛魁人是农耕民族,以母系血缘为纽带聚族而居。每个部族有一个酋长和一个战争酋长,酋长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处理族内的日常事务,主持宗教活动。战争酋长则是骁勇善战的年轻人,专司战争。因为男人的孩子属于其妻子的氏族,没有继承权,所以易洛魁人没有父死子继的概念,酋长和战争酋长均靠族内推选产生。酋长一般都是由上任酋长的兄弟或者外甥接任,而战争酋长基本上是力强者得,谁在战斗中表现得最英勇,谁就能当选。

    红斗篷是莫霍克部的战争酋长,多年之前,他又当选了整个易洛魁同盟的大战酋,这也是易洛魁人历史上第一次有人将五个部族团结起来共同行动。

    “图斯卡罗拉人、休伦人、切罗基人、伊利人、勒纳佩人、克里克人、莫西干人、肖尼人、福克斯人、齐佩瓦人、克里人、佩克特人、马萨诸塞人都已经加入了易洛魁同盟,从佐治亚到魁北克的原住民都统一了起来。从南方一路航行来时,你应该已经见到了。”红斗篷将阿贾伊迎入了长屋,与他一同坐在火堆旁。“都是自愿的?”阿贾伊问道。红斗篷没有正面回答:“那么你呢?是用缜密逻辑说服了加勒比海盗们吗?”

    二人相视一笑,这种事,大家谁也别鄙视谁,哪个群体也不可能全部由谦谦君子组成,想不掉几颗脑袋就把人团结起来,那是白日做梦。

    阿贾伊说:“可我还是不理解,欧洲人有那么强的武力,也用了几百年才战胜这些部落。就算你是易洛魁人,在那些不说易洛魁语部族看来,你和欧洲人也没什么分别,都是外族。”

    红斗篷说:“欧洲人想要我们的土地,所以不把我们彻底赶走或消灭就无法得逞,而我只需要这些部族站到同一面旗帜下。只要有了一支几百人的火器化部队,再借助盟友的帮助,这个目标并不难。我的到来很及时,英国人只建立了詹姆斯敦、普利茅斯和新罕布什尔三处殖民地,人口仅两千多,新阿姆斯特丹只有三百荷兰人,所以他们很理智地选择了加入我们。詹姆斯敦人是个例外,不过我不会感到抱歉的,他们罪有应得,弗吉尼亚公司也因此被解散了。”

    阿贾伊说:“所以,易洛魁同盟依然只是个同盟。”同时他也想到了自己,他也是被船长会议选举出来的。加勒比海盗崇尚自由,也无法无天。现在他带着海盗们去抢西班牙人,这没有问题,制定战利品分配、船只与武器的改进乃至海盗养老的制度,也没有问题。可要是想约束纪律,那就比登天还难。海盗船长的寿命不会很长,他死之后,这个海盗同盟将往何处去呢?

    红斗篷叹道:“是的,只是个同盟。”在场众人只有他们两个懂英语,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交谈。红斗篷说:“而且之所以能这样快地扩大联盟,还是因为我们的种族面临巨大的危机,不得不团结起来,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求助于你。”

    红斗篷指了指自己长满麻子的脸:“欧洲人带来了很多‘礼物’,这只是其中之一,但却是最危险的。其他传染病,我只能教我的族人用改善卫生条件和隔离来防治。但是天花,却有其他办法。”

    阿贾伊说:“我对这些办法不抱太大期望,牛痘还不存在,人痘又不够安全。你的族人天然比旧大陆的人缺乏对天花的抵抗力,用人痘会有很难预料的后果。而且人痘很麻烦,不能迅速地给成千上万的人接种。”

    红斗篷说:“就算有现成的牛痘,要推广也是需要过程的,但总得做才行。牛痘并不是在科学理论的指导下搞出来的,而是经验积累的成果,现在琴纳的经验已经被我窃取了。”阿贾伊说:“但我注意到,你这里连牛都没有。”

    红斗篷说:“这就是我们需要你帮助的地方了。也不止是为了牛痘,我们发展农业也需要力畜。新西班牙就有大量的牛马,但陆路不通,我们的航海能力也不行。加入我们的欧洲人中有一些工匠,我们正在试着造船,不过即便造好了,西班牙人也不会和我们贸易。至于天花的防治,我需要本时空的医生们对于病毒脱毒的经验。还有农具和军火,也是我们需要的。”

    阿贾伊说:“牲畜是很难运输的货物,而且不好抢,我得靠走私来拿货。至于人痘接种术,更要到中国去找。要接这样麻烦的生意,我得听听我能得到什么。”红斗篷说:“鱼你们大概是不需要,我们有粮食、烟草、蓝靛、木材、毛皮,我们还开采了铁矿。”阿贾伊摇了摇头:“既然我们都不会允许奴隶制,那么农产品的利润终究有限,你们又没什么现金。毛皮还不错,但我们过去没做过这个生意,开拓市场需要时间。”

    十几年来,红斗篷靠着铁器的使用和收编欧洲移民组建了一支实力远超一般部落的军队,拉一派打一派,“说服”北美东部的各部落大多加入了易洛魁同盟,甚至有了简单的军工生产能力。从上个世纪开始,随着欧洲人的到来,北美原住民饱受瘟疫困扰,而红斗篷恰好是一个非常高明的巫医,这也是个非常重要的加分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