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傻子才去西安触霉头呢!”李双喜跃马扬鞭,好不得意。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李自成的卫队,此次行军,他在谷可成麾下指挥一个中队,作为全军的开路先锋。

    联军从乾州、邠州一带东进,连破醴泉、泾阳、淳化三县。然而在泾阳,李自成却没像和陈奇瑜约定的那样南下攻打西安,而是转向东北,攻下了三原县。

    王瑾特意让李定国和艾能奇带着李来亨在三原县逛了逛,这地方,与李来亨可大有关系。

    就算陈奇瑜的部队现在钱粮短缺,士气不振,一旦联军攻打西安,陈奇瑜也势必竭尽全力,誓死保卫西安。毕竟如果西安丢了,就算他不落在李自成的手里,崇祯也一定会砍他的脑袋。

    现在天气已寒,可洪承畴紧追在后,联军无法在陕西过冬。因此,他们需要返回河南,有王瑾等人经营的各山寨做依托,联军可以比较平稳地度过这个寒冬,最大限度地降低非战斗减员。

    这天晚上,闯军老营驻扎在关山镇。此地东北边的蒲城县境内有东卤池和西卤池两个盐池,是以私盐买卖猖獗,联军在这里补充了不少食盐。先直接抢大盐商,除了劫走他们库存的食盐之外,又用这些盐商的钱把小盐贩子乃至煮盐的亭户手中的盐收购上来,至少短时间内,联军不必再担心吃盐问题,还可以接济河南各寨。

    “双喜哥回来了!”一个孩儿队员迎了上来。谷可成派李双喜回来向李自成报知前锋的情况,李双喜跳下马来,把马交给他:“掌盘在哪?”孩儿队员答道:“和辛管队、李管队在镇子北边看盐呢。”

    负责保护老营的是辛思忠和李友两部,此时他们正和李自成一起接见一批私盐贩子。李自成后来即便是做了皇帝,也依然保持着这种习惯,经常接触基层也不一定能了解准确的情况,但肯定比完全不接触基层强得多。

    李自成、李友、辛思忠与众盐枭交谈了一会儿,主要是询问周边局势和本地百姓生计,也勉慰了他们一番。散会之后,盐枭们大多欢天喜地地拿着钱离去了,但其中却有一个人,悄悄地来到镇子西北边的一处树林里。那里有一个人牵着两匹马在等他,两人上了马,向西飞驰而去。

    “我见到的便是这个带毡帽的,贼人都管他叫掌盘。这个贼首坐在左首,叫作虎焰斑,这个贼首坐在右边,姓李。”盐枭从一堆画像中挑出了三张,正是李自成、辛思忠和李友。左光先点了点头:“很好,你再说说见到的贼人部署。”

    左光先问了半晌的话,开发赏钱,打发这个盐枭出去。左勷笑道:“没想到韩先生还是个丹青圣手,有了这些画像,要辨识这些贼首就容易得多了。”左光先说:“你也别美得太早,光知道他们长什么样,抓不住又有什么用。”

    韩廷宪叹道:“我还是希望他们能为朝廷效力,怎奈闯将一意孤行,朝廷又无钱安置,招安之事,终成泡影。”左光先说:“倘若朝廷有招安的钱,当初直接救济灾民、开足军饷便是,他们又怎会造反。再说了,这些都是皇帝、大臣该想的事,我是当兵的,只管打仗。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王瑾率领的进逼西安的那伙贼人只是疑兵而已,我们不必去管他们。把开拔银子发下去,立刻造饭,准备出发。”

    “敌袭!在镇东北边!”闯军营地中响起了洪亮的唢呐声。官军是清晨来袭,除了岗哨和伙头兵之外,其他闯军士兵都还在睡梦中,但唢呐声一响,大家都迅速动了起来。

    刘宗敏站在塔楼上,看着乱哄哄的营地,还是不满意。集结速度太慢,秩序也混乱,和王瑾演示的那一套紧急集合办法的最终要求相差太远。

    相差太远才是正常的,王瑾那一套是按二十一世纪的消防队员出火警的要求来的,介绍给闯军只是作为一个远大理想。真想练成那样,非把人累吐血不可。

    但就算与明军中的强兵相比,闯军的集结速度依然慢了,新兵比例太高,这是难免的。幸好在外围侦察方面,闯军与官军中的一流队伍以及金军都在同一水平线上,提供了足够长的预警时间,即便集结速度较慢,也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闯军和官军的侦骑在关山镇外围爆发了多场战斗,闯军处于下风,死伤不少,但是给老营预警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官军的配合非常默契,虽然没带大炮,但骑兵、近战兵和火铳兵三个兵种的运用非常纯熟。即便到了崇祯年间,明朝边军也装备了大量的三眼铳,但左光先的家丁统一装备的是鸟铳,而且不是官府配给的,是左光先自己掏钱买的。

    明代奇葩的工匠管理制度,使得军工水平迟迟不能提高。工匠为朝廷打造武器是他们的义务,朝廷所给的工价连材料费都不够,而且经手的官吏还要从中抽一份。张献忠原本就是个铁匠,就是因为这种强制摊派而破产,跑去当了兵。官府给的钱不够,工匠付出的劳动自然要对得起这份钱,所以他们交给官府的往往是粗制滥造的产品,而制造精良的货色却用来私卖,好补贴为官府服役造成的亏空。

    但是,武器又是士兵们保命的家伙,不用好的不行,于是另一个奇葩现象诞生了——明明是购买武器这么光明正大的事,军官们却要用贪污军饷、挪用公款的钱去办。因此,自然也不可能让全体士兵都拿好装备,结果就是家丁用好刀好铳,普通士兵吃饭都难。

    不过左光先是个例外,他是个有钱人,虽然他有钱是因为他的祖宗侵吞了不少卫所的土地,不过到左光先这一代,待手下人还是不错的。左光先深知要想在这乱世中建功立业,军队是最大的本钱,若是军队不行,自己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要钱又有什么用。因此很舍得下本,往自己的队伍里投了很多钱。不仅家丁有正常明军精锐家丁的水准,一般的营兵也比那些被严重克扣军饷、装备、口粮的队伍更为善战。

    火铳对射是很公平的,谁的铳好,谁在训练中打掉的火药多,谁在战斗中打死的敌人就多。在队长喇叭声的指挥下,家丁们的射击整齐而迅速,再加上小口径轻炮的掩护,闯军的火铳手占不到丝毫便宜,完全被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