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礼的通讯很快拨了过来,他的神色里显然没了焦虑,反而有些不满和沉默,但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很快就转化成了温和。

    “她已经醒了。”季礼说。

    戎玉便弯起了笑眼,惊喜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真的么?”

    “嗯。”季礼垂眸道。

    隔了一会儿,又说:“她前几天就醒了。”

    “只是不想打草惊蛇,才一直瞒着我们。”

    长公主依旧是那个长公主,在清醒的第一时间,不是把儿子叫到床边、不是发官方简讯普天同庆、更不是安心休养体检。

    而是雷厉风行地搜罗当年角斗场的证据,趁着一群阴谋家还在讨论如何阻止长公主复苏的当口,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最后的一收口。

    显然,收口开始了。

    长公主才终于优哉游哉地通知自己两个孩子。

    “她记得你,想见你。”季礼的目光逐渐温柔了,轻声问,“……你明天有空吗?”

    “有空!当然有空!”戎玉兴奋极了,只差没快活地转圈儿了,“我明天就去见她——”

    他这样快活,比见他可兴奋多了。

    季礼忍不住有些酸意,聊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断了通讯。

    便听见书桌后的人淡淡的一声:“是戎玉么?”

    这声音是属于女人的,与龙骨的合成音不同,沙哑而寡淡,仿佛石上苔、林中霜,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让人提不起一丝暖意来。

    季礼只平平淡淡地回答了一声“是”。

    书桌后的女人拥有跟季礼相同的、深海一样的蓝眸,漆黑的长发如同水藻一样,神色中流过一丝暖意,却转瞬即逝:“他明天过来?”

    “嗯。”

    冷冰冰的两个人隔着一张厚重冰冷的书桌,相对无话,却谁也不想提前结束这次会面。

    静默在这对母子之间流淌。

    长公主细细地端详着季礼的身高、面容、甚至身上的制服,终于轻轻地叹息:“我印象里,你还只到我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