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院落中,不只院子里有几池温水,在殿内,也有个方形水池。阳光被乌云遮住大半,透过纱缦似有似无,氤氲雾霭里,皇上垂首,立在方池边。

    老太监从屋外走进来,见皇上沉寂不语,没吱声。

    皇上又站上好一会儿,叹口气,回头看他:“昨日派去各处的人,都回来了?”

    “回皇上的话,人都回来了。”老太监不敢靠近池边,只能隔着很远回应。

    皇上从池旁离开,走去堂屋,看着软榻又发会儿呆,缓缓坐上去:“这里,是当年齐王恭贺朕登基的贺礼。”

    “是是。”老太监连连应着。

    “现在想来,这也是他给朕的,退路,哪怕是血雨腥风之下,也还有这么块净土。易守难攻的地界,精挑细选的仆从,齐王他”皇上说到一半,叹口气。

    老太监低头看脚尖。

    “齐王素来清廉节俭,当初,因买这地方,还被前朝非议。”过了许久,皇上摸着软榻上攒金花软枕,神色哀伤。

    他眼皮半掩,浑浊眸子里所剩不多的光泽,也沉下去:“当初,他说用蚕丝软枕,朕嫌弃颜色太素,不够华贵,便换了金缕暗花的,现在想想,还是蚕丝好啊。”

    老太监跟着点头,却道:“您是皇上。”

    “是啊,天子威严,也只能用攒金的。”皇上摸着枕头的手,停顿下来,沉默片刻从腕上褪下佛珠,“华琮这会儿,也不知动没动手?”

    “探子来报,说昨日太子送完御驾,即刻回去太子府召见幕僚。”

    皇上缓缓开始拨动佛珠,闭目不语,将一百零八颗佛珠转完整圈,他才沉声道说个好字。

    昨日,他带着皇后,贵妃,三皇子,世子,还有几位老臣,浩浩荡荡离宫,只是走到京郊,便离开御驾,着人将皇后和贵妃送去祈福,自己则带着三皇子、世子及几位老臣,秘密来到这里。

    御驾刚一离京,就找人密谋,下一步,是不是就打算逼宫了?皇上将手串掷到边几上,翻起眼皮:“其他人呢?皇后那边,可有动静?”

    老太监小声道:“按皇上吩咐,皇后那边已经派人控制起来,消息是断然传不出去的,且看目前情形,皇后娘娘多半还没发觉皇上不在御驾。”

    “华琼那边呢?”华琮暗中谋划,华琼也不可能放过这机会,何况,华琼可是知道自己不在御驾,还能猜不出意图?

    皇上手再次抚上软枕,金线虽细,却硌得人手疼:“还有齐简,他有没有什么动作?”

    “三皇子倒是没大动作,只是他手下有个叫乔远的,被秘密派了出去。”

    皇上点点头,这些事情,先前都已经探听到,乔远是华琼心腹,这时候被派走,所为之事不言而喻,看来,华琮就算不想反,也有人回逼着他反。

    不过这些事儿,在宫里屡见不鲜,皇上并没太惊讶,继续问:“那齐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