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不敢弄脏金心闪绿的坐褥,半只身子堆在在炕沿。

    “您啊这样坐,看好喽”,探春一屁股结结实实坐下,振起一层浮尘,“都是自家人,太拘束了,一会儿吃饭也不用将就,既然饿了就吃咱们不讲求那些虚礼。”

    周瑞家的见探春不似假热络,更加心中称奇。想想又觉得自己在刘姥姥面前拿乔,还比不上个小姑娘,热脸错开目光。

    刘姥姥欢喜得浑身发痒,更看探春亲切把她当自家姑奶奶看:“这次来实际上……”

    “我都知道,咱们吃完饭我叫人给您封二十两银子,够你们生活一年,来年收了庄稼日子就好啦。”

    刘姥姥只管千恩万谢的,还想压着板儿给探春行礼。

    探春摆手因笑:“他还小不用这样,香菱带哥儿出去玩,把我小时候用过的玩具翻出一两样,玩腻了再带回家去别的。”

    按理探春做主五六十两银子也给得,实是想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叫他们惫懒,生出投机取巧的心思。她虽然力薄,还是想力所能及救一个可怜人算一个。

    “对了,板儿上学的钱,我们俱出,一定要叫孩子好好念书,不说状元及第,也不能做睁眼瞎,读书明理,再穷不能穷孩子,再苦不能苦教育。”

    刘姥姥云里雾里,不懂那些道理,只捡着些字听,概数是探春出钱供板儿读书,可怜他们庄稼人,更是感谢不尽。

    周瑞家的见状,出去低声斥了带头笑话人的丫鬟,回头对刘姥姥的态度好上不少。

    酒足饭饱,刘姥姥摸着圆滚滚满盈盈的肚子,打个饱嗝儿:“姑娘家的饭做的真好吃,是什么方子教教我们,我们回家也做。”

    周瑞家的因笑:“这方子不适合你们,十根茄子两根灵芝出一盘菜,还是叫厨房给您两道家常菜方,也有嚼头好吃。”

    刘姥姥被十根茄子两根灵芝吓溜圆眼,捂着胸口连称:“我何德何能,吃这样的稀罕物。”

    探春掩唇:“大家都是人,凭什么她吃得,你吃不得?”

    贾府的奴仆尤其是周瑞家的这种大宗,背地里昧下许多钱,把自己当神看,不拿庄稼人当人。

    探春最瞧不起她这副拜高踩低的样子,偏不给她脸。

    周瑞家的哪敢说什么,只能求探春谅解。

    刘姥姥装聋,觉得不得再听下去,害怕两相得罪,拱手想走。

    探春轻哼:“你去送送罢。”

    “是是是”,周瑞家的恭敬许多,“姥姥这边去。”

    贾府亏空不小,有很大原因是他们这样的巨奴欺上瞒下,昧下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