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言回到家,她娘不在,隔壁家杀猪的阿牛在她家门外转了几圈,一副要进不进的样子,蒋言把他喊了进去,阿牛磨磨唧唧地朝她撇了撇嘴:“他们都说,你要被斩首了,我来看看你。”

    蒋言估摸着是早上的那两个护城卫把乡亲父老给吓到了,觉得好笑,解释道:“你见过哪个犯人被斩首前,还能放回家来探亲?”

    阿牛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古往今来还真没有,连忙放下心来,迎了上前,开心道:“那你不用死了。”

    “不用,不用。”蒋言环顾了一遍屋里,没见到她娘,问他:“我娘在你家呢?”

    “啊,对,我娘怕你出事,先把她喊过去安慰了。”

    蒋言正好找他有事,道:“好吧,那你回去安排一下晚饭吧。”

    “做什么饭?”阿牛不解:“天还早呢,我娘会做。”

    蒋言催道:“让你去就去,我今天有喜事,回头好好跟你说说。”

    “好好,那我现在就去。”

    阿牛没读过书,从小跟着蒋言一块长大,最喜欢的事就是蒋言给他讲故事,长大后,蒋言考上了文院,他自己也成亲开始继承他父亲的肉摊,好久没和蒋言一同玩耍了,一听蒋言要和他聊天,立刻喜不自禁地回家准备晚饭去了。

    阿牛有个妹妹叫白燕,比蒋言小一岁,还是个黄毛丫头,偏偏阿牛家的父母都想把她许配给蒋言,蒋言看白燕,身体小小的,本来营养就不良,看着跟七、八岁的小孩一样,别说她是女人身份,哪怕真是男人了,蒋言也不敢娶白燕。

    但阿牛的妻子,与白燕是同岁,阿牛娶了,周边与蒋言同岁的男孩都娶了那些小小的女孩们,所以蒋言不爱去别人家走动,她看不得那些新媳妇被欺负的模样,这不,饭做好了,阿牛与他爹同蒋言坐在桌前开吃,蒋言隐隐约约听着她娘亲和阿牛的娘亲在厨房用餐的声音,在这个社会,女人是不能同客人同桌吃饭的,这一顿饭吃得真是无味,蒋言快速放下碗筷,起身伸了伸懒腰,来到院子,看到阿牛的新媳妇在井边提水,刚想走过去帮她,阿牛的爹大喊一声,骂道:“新媳妇在新家连一年都没过,怎么能见外客!快进屋。”

    阿牛打了个饱嗝,边走边说:“爹爹让你进去就让你进去,小心我打你。”

    蒋言本来是想找阿牛谈合伙租店铺的事,听他们父子俩一唱一和,就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回去的路上,她娘还问她怎么走的这么急,蒋言停下脚步,转身问她:“娘,你刚刚吃饱了吗?”

    她娘愣了一下,腼腆说:“在外人家,哪里好意思吃那么多?本来,我们女人就不该出门走亲,不吉利。”

    蒋言在阿牛那儿本就待的不愉快,听了她娘的话,冷笑着反驳道:“女人不吉利?笑话?他们这些男人不是女人生的吗?这么嫌弃女人,那他们就应该生下来把女人都杀光!男人女人都是人,他们家里的哪件家务不是女人在做?有什么资格笑话女人?”

    “阿言,不许瞎说!”蒋大娘慌忙捂住她的嘴,她脸色寡白,被吓得不轻,飞速观察了一遍四周,好在夜深了,静悄悄的路上没了旁人,这才松了口气:“娘知道你心疼娘,但是这种逆天道的话,今后不许说了,会有报应的。”

    蒋言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所谓祸从口出,一下也冷静了下来,拉着她娘的手,轻声道:“算了,你没吃饱,咱们回家再吃些。”

    “好好好,回去。”

    回去后,蒋言一晚上没睡好,又想起小厮的死,心中感慨复杂,她过去在这世间生存,只觉得过好自己的生活,不去招惹是非便好,但是这世界就是和二十一世纪截然不同,哪怕她袖手旁观,不去同流合污,依然低挡不住这封建社会对女性和底层人民的迫害,讽刺的是,哪怕她不想承认,她也知道,自己毫无办法改变这一切。

    第二日,上面的任命文书又下来了,蒋言官复原职,但却是在武院上任,这一变故,所有人都没想到,蒋言去文院同她老师打了招呼,李连堂问她去武院可有准备,蒋言摇摇头,老实回道:“且走且看。”

    也是没办法的事,其实武院比文院稍微好些,无论是俸禄还是待遇,武院都比文院优越,可惜,蒋言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