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庄司从失重的强烈恐惧中醒来,脑袋重重撞在车玻璃上。

    车上的人被这一声尖叫惊醒了大半,好几个回头看热闹的,但也没几个给庄司好脸色的。毕竟舟车劳顿还要被打扰休息,想和善也难忍。

    庄司揉了揉被撞痛的地方,低声赔笑:“真的对不住了,我做噩梦了,太一惊一乍了……”

    身后的两个小姑娘也醒了,靠过道的那个拍了拍庄司的座椅靠枕,满脸关心:“你没事吧?”

    庄司放下手,转头微笑:“没事没事……不好意思啊,把你们吵醒了。”

    “你头都红了。”坐在内侧的小姑娘自己用手比划了一下额角,从小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递给庄司,“喏,你自己看看。”

    庄司接过镜子斜照着脸,额角上果然有一块红斑,只是碰着并不疼,也没有肿起来,摸上去倒像是一块胎记。

    “给你这个,擦在头上揉一揉就好了。”刚才给镜子的小姑娘又从包里掏出一瓶跌打药油,上面的品牌商标印着创始人的黑白图像,“来之前我妈给我买的,百年老字号了,听说就是我们今天要去拍戏的地方的特产呢……”

    也许是又提到了拍戏这件事,两个小姑娘又精神高涨地开始说笑,庄司道了声谢,接过药油。

    药油质地略黏稠,抹到头上时缓缓下滑,庄司连忙加大力度把它搓开,满头满手都是说不上来的冲鼻气味。

    药油太辣眼睛,庄司对着镜子小心按摩,眼泪迸出时镜子里自己也变得模糊,额角那块红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大伤口,药油也变成了涂抹得整个脑门儿都是的血迹。

    庄司挤出眼泪再看,镜子里还是原本那个自己。

    山路颠簸,加上这如影随形的药油味,庄司一边觉得眼睛被熏得火辣辣的疼,一边努力克制胃里翻江倒海的呕吐冲动。

    不过半个小时,大巴车在一处村落前停下。

    场务穿着雨衣上车,用大喇叭把整车的人都喊起来:“到了啊到了!都抓紧时间下车领服装……”

    车上的人鱼贯而出,像沙丁鱼钻破渔网,车厢瞬间被清空,只剩庄司一个人还有些痴呆地站在过道里。陈导还没告诉他具体安排,只是说到了现场再具体调度。

    “哎!你怎么还不出来?”扩音喇叭朝着庄司大喊。

    不知是不是错觉,庄司恍惚间又觉得场务举着的喇叭变成了一只浑圆的眼睛,盯得他毛骨悚然。

    “来来来,这个和其他的不一样,是专门找来的。”陈导从场务身后挤出身来,把庄司拖下车。

    车外的空气清新而湿润,寒意顺着呼吸道扎进肺里。庄司猛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车里可闷死我了。”

    “也是,让你和其他群演挤一起是有点委屈,不过他们拍完这几天就走,到时候杀青带你好好搓一顿。一会儿见了马导可得好好说话,他可是只看了你的照片就同意了……”陈导揽着庄司的肩膀不紧不慢地朝村里走着。

    按计划表上打印的安排来看,庄司会在剧组里待十天。当然,这都是在理想情况下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