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间对搞基没兴趣。

    然而,回忆过去的十七年,他对女孩子似乎也没有很大的兴趣,无论是真人还是虚拟形象。不像黄河远,连被子上都印着纸片人老婆。由此可见,他应该也是直男吧。

    白云间抬头望向讲台旁边,黄河远正好回头看他。两人的视线穿过人与人的缝隙交汇了。

    两个直男的眼神一触即分,白云间低下了头,拖过两本书,垒高了书墙,高到只能看见他的头顶。

    黄河远猛地扭过脸,教室上头的电风扇呼呼旋转着,风吹到他的脸上,脑袋像呜呜烧开的水壶,思绪水蒸气似的上升,在风扇里搅成一团。

    他干了一件傻逼事,千算万算没算到八卦的高中生。在教室里送白云间东西,无异于给八卦的猹子们送瓜吃,现在就算闰土来了,也无法拯救教室里不可描述的气氛。

    黄河远脚趾抠地,头皮发麻,突然又不想上学了,站起来往门口走,和数学老师撞了个正着。

    邢展宏夹着一叠数学试卷,仰起光头看黄河远,“哦?你干嘛去?要考试了。”

    黄河远:“……不是刚考过?”

    “今天也要考,嗳,坐回去,黄河远,发挥真正的实力。”

    放假回来的第一个晚自修要考数学是二中的传统艺能,数学考试虽迟但到,同学们象征性地哀嚎了几秒,习以为常地收拾课桌,有条不紊地从前往后传试卷。

    没人再说话了,闰土治不了猹,但数学可以。

    纵览整张数学试卷,难度比开学考低了不少。开学考是下马威,常规考更像是安慰剂,一个棒子一个枣,仿佛拿学生当驴训。

    按平常,黄河远懒得花时间去做这种卷子,然而他现在迫切需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趴在桌上,半死不活地动起笔。

    考试时间过半,黄河远逐渐尿急,半死不活的速度像踩了油门似的陡然变快,丑字宛如蚯蚓在纸上快速繁殖,扭了几分钟,他停了笔。

    gameover。黄河远在心里说了一句。

    微风卷起他身上无色的硝烟,他气势深沉地站了起来,攫起卷子掷向讲台。

    邢展宏抬起头看他,黄河远也正盯着他,右手握着笔横在半空,左手以缓慢到庄严的速度把笔盖改回去。宛如剑客在寂静的战场将沾血的长剑插回剑鞘。

    邢展宏:“……”啊,严辉说得没错,新同学真的好怪!

    如果邢展宏饱览各色动漫,他就能读懂黄河远脸上那独属于顶级剑客的萧瑟——他盖的不是笔盖,是寂寞。

    “一直以来承蒙照顾,在下是流浪人,又要,再次流浪了,再见。”黄河远说完,插着口袋往外走。(注:《浪客剑心》)

    邢展宏听得一愣一愣的,盘了盘光秃秃的脑袋,“哎,你去哪?”如果是其他同学,他肯定不会多此一问,但黄河远是著名的退学表演艺术家,他真怕考完试,这祖宗就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