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一灯如豆,邵宜相趴在桌上打了个哈欠,她强打精神朝门口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只映出树影摇曳。

    今日弱水告诉他,时疫已除,沐峰也已经回来休息。她在房里等着,等着沐峰来找她,直到月上三更也不见沐峰来敲她的门。

    夜风吹动窗格,邵宜相走到窗边,竟从微开的窗口里看见游廊上沐峰正倚柱而靠,抬头望着天上明月。她本满腔怒火,却在见到他这一刻瞬间消散。那张如刀刻的脸庞带着倦意,深眸晦暗,愁绪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邵宜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心口莫名泛出一丝伤感。想起小宝死的那一刻,他强忍悲伤,以冷漠无情的态度面对众人。也不知这么多年,他隐忍过多少次悲伤难过,这个从不会示弱的男人,也只有在夜深人静无人看到的地方才会卸下铁甲,面露真情。

    想安慰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邵宜相想起戴长景的那首曲子,那曲子舒适安宁,给人凝神静心的感觉。她坐到七弦琴前,弹拨琴弦,婉转悠扬的琴声透过指尖,在寂静夜空里缓缓流淌。

    一曲弹完,邵宜相从窗口望去,窗外月光如水银泻地,与星光辉映洒满游廊,安静的游廊上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翌日清晨,弱水来给邵宜相送早餐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小瓷瓶,道:“酌姐姐说这里的药膏能治陆姐姐脸上红点,只要涂在红点上,红点很快就会消失的。”

    “真的。”邵宜相惊喜的拿过瓷瓶,当即就对着铜镜擦起药膏。

    弱水双手托着下巴,睁大着眼睛望着铜镜里的邵宜相,羡慕道:“陆姐姐长得跟仙女似的,真好看。”

    邵宜相轻笑,“你和大公子呆久了,连嘴巴都变得跟他一样甜了。”

    弱水眨了眨眼睛,“我说的是实话,姐姐长得好看,戴大哥也总喜欢盯着姐姐看。”

    “哪位姑娘大公子不多看两眼。”邵宜相不以为意,继续涂着药膏,“现下时疫已除,酌姑娘应该也得空了,我想当面去谢谢她。”

    “时疫虽然解决了,但许多人身体还很虚弱,酌姐姐帮着大家调理身体,整天早出晚归的,一点也没有空闲的时间。”

    “真是辛苦她了。”邵宜相望了望手里的小瓷瓶,“这般辛劳她还帮我做了这药膏。”

    “这药膏是沐师兄做的。”弱水睁大了双眼,道:“就连里面的药引也是他花了好几天才找齐的。”

    “药引?”

    邵宜相猛然转身,紧紧握着手中瓷瓶,心口猛烈跳动,她明白了,那几日沐峰失踪是为了帮她找药引。心头升起一抹愉悦,抑制不住的笑容在唇角绽放,她忙向弱水问道:“沐峰在哪?”

    弱水想了想,道:“他去向村长打听有没有船只,说等陆姐姐身体好了,就顺着水陆一直去扬州。”

    “你再见他,让他来找我,我有事要跟他说。”

    邵宜相一等就是大半天,直到临近黄昏,沐峰才在门口出现。他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将手里托盘递给她,邵宜相把托盘放到桌上,转身去望他,沐峰却只是笔直站在门口望着她,看似并不打算进屋。

    邵宜相想起之前在镇上,他也是这样站在门口和她说话。可进入江林村后,她和他一起被隔离在那个屋子,他抱她进屋,喂她喝药,还向她承诺会带她游遍五湖四海。如今她病好了,他却又站在了门槛之外,和她保持着距离。

    “我听弱水说,陆姑娘有话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