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等到清晨第一缕阳光将天际染成白昼的颜色时,拥有银色长发的男人就已经结束难得的清净睡眠了。

    平心而论,琴酒并不介意在凌晨四点钟听到邮件提示音,干他们这行就别指望有什么健康作息,彻夜不眠也是常态,当然,也免不了有些暴躁。

    但是他很敬业,堪称最佳员工的那种敬业,所以24小时待机这种完全违反劳动法的行为在他身上也显得稀松平常。

    在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就从浅眠恢复至清醒状态,刚刚睁开的双眼中没有丝毫朦胧与茫然,只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锋锐感。手机的信息接收界面只有一串意义不明的字符,旁人看来未免不明就里,但他知道,这是部下完成任务的标志。

    [记得收尾]

    只是惯常的暗杀任务,目标没有可以寻求庇护的机构,本人也只是妄想着逃离组织控制的可怜虫,任务失败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他在信息显示发送成功后删掉了邮件,然后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厚重的窗帘被拉开后,几点黎明前的微光不甘寂寞地从角落挤进来,给空旷的室内带来了一点儿光亮。天知道他在过去的三天三夜加起来也没有睡够十小时,如果劳动仲裁委员会也接黑衣组织的活儿,他现在就跑去投诉自己的无良老板。

    哦,所谓的老板,就是‘那位先生’,就连这个可视为代称的名号也都被诸位组织成员讳莫如深,提起时更免不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琴酒对此感想平平,但却仍旧不在他人面前妄议首领的是非,在那位先生面前,他向来具备最基本的分寸感。

    镜中映照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睡眠不足产生的疲惫感,反倒是发顶稍稍翘起了一点儿,就算如何注重长发的打理,在清晨醒来时总有几分凌乱,琴酒也免不了类似的苦恼。索性发质极佳,只需要梳通即可,谢天谢地,就算作息紊乱到这种地步,他还没有脱发,暂且不需要因此产生危机感。

    真是可喜可贺。

    混杂了一半北欧血统的男人拥有傲人的身高以及爆发力极强的躯体。抛去主观因素来形容,他大抵是一只随时随地会扑上前去捕食猎物的猎豹,流线型的肌肉线条也足够引人注目。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身上不免留下各式各样的疤痕——枪伤、刀伤或是钝器伤,年纪轻轻偏把自己搞成了好似身上覆盖了一层碎裂的蛛网。

    或许这张蛛网比世上的一切都要坚固牢靠,又或许不是,谁知道呢?

    琴酒如今的住所是一间公寓的顶层,他租下了一整层楼,将左右的空房间改成了工作室,对外的职业是职业作家,从不露面,在网络上也算是小有名气。

    没有人规定黑衣组织的干部不能拥有另一层身份,也没有人阻止他跑去玩儿文艺青年那套,只要不暴露身份、没有影响组织的行动,那位先生向来乐于给予琴酒最大限度的自由,听起来倒是有几分人情味儿,放在犯罪组织的老大身上总觉得有些微妙,但事实正是如此——那位先生对琴酒的看中有目共睹,所享受的待遇也是独一份儿。

    虽然本人不屑于承认这点,不如说,把黑衣组织boss当成普通的和蔼老人本来就有点儿不对劲。

    早餐是鸡肉三明治和罗宋汤,外加一根香肠和一杯手磨咖啡,琴酒向来不注重餐品的营养搭配,能够果腹即可。

    另:就算自己有一半的日本血统,如今也常驻在此,他也永远无法习惯纯正日餐的味道,尤其是味增汤。

    琴酒会做饭这种事儿说出去也不奇怪,黑衣组织的高层干部们不爱时常呆在组织的驻地,他们更喜欢自己的地盘儿,清净自在。身处黑暗的猛兽都极具领地意识,琴酒亦是如此,他不愿在人群聚集的场所逗留,更不想自己的落脚点被陌生人知晓,哪怕对方是他的心腹,或仅仅是个外卖小哥。

    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迎来刺杀者,处理尸体也是很麻烦的活计,他很喜欢自己的地毯,暂时不想更换。

    当然,他的手艺仅用于填饱自己的肚子,味道不算极佳,偶尔也会关注一下营养均衡,毕竟保持身体状态也是重中之重。

    这话让贝尔摩德那女人听了,恐怕又会得到一通嘲笑,琴酒向来不爱与神秘主义者打交道,天知道从他们口中吐露的话语究竟是真是假——对方就像是一团迷雾,让他时至今日也无法窥见全部面目,这种感觉不算美妙,至少琴酒不太喜欢,故而他也懒得与贝尔摩德打交道,尤其不愿意花时间听对方的调侃。

    吃过早饭,时间转至五点钟。主持人兢兢业业地循环播放朝日新闻,内容乏善可陈,大概在说哪位议员到处演讲为自己拉选票,内容激动人心,拥趸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