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问还是婴孩时,便被狠心父母扔进水沟,若不是一好心妇人将他捡去,几乎冻死在冰水中。可惜遭此一难,一个婴孩又不强壮,很快便发热、咳嗽起来。妇人见此形状,想到药石千金,如何能养,便收了怜悯之心,将孩子放一竹篮里,任其随水漂流,自有去处。

    也是他好运,冲渊道人过五岭、走四河,往雪山门去时,正看见一竹篮随水流过,起了怜爱之心,略施法力,将他救出,自此百般教导,赐名姓、传宝剑、授功法,直到他十五六岁,不曾离开一步。

    “吾起初见他粉雕玉琢,以为是个女子,便想百年后收为道侣。不想解开襁褓,竟是带根的,遂罢了心思。”

    见叶思问长大,冲渊道人久违的游历之心又起,便将徒弟寄养在师弟门下,自顾自快活去了。

    雪山门掌教贾昀,虽比师兄年幼,道行也不如其精湛,却广纳弟子,桃李天下,其名气远在寻常散修之上。他见叶思问面如好女、体态轻盈,以为是师兄特意养成,便十分不喜起来。其为人古板,不敢将此艳色之人留在徒儿身边,便修书一封,送他去斗转宫陶象真人门下。

    叶思问见师父抛弃,师叔不喜,心中愤懑之气难消,更恨先天不足,才使身体孱弱。到了仙门,他便更加勤勉起来,不仅将自己功课提早完成,凡是强过自己的,皆要敬其为师,所以年岁日久,练得肌肉虬扎、筋骨野蛮,又将师门许多法术、武功、演算、阵法一一学遍,再见师父冲渊道人时,已是判若两人。

    “徒儿如此强健,又道法精深!你又是体弱之人,心智如此,实属难得,比我当年有多之而无不及。此等小门小户,如何容你,你且随我去师尊处,让他老人家亲自教导为宜。”

    听此言,叶思问高兴异常,便觉往日苦修不曾白费。他与冲渊道人一同御剑飞行,半日才到神鹫殿偏门。

    自此,叶思问便被收入掌门白古门下,与万千天之骄子同列,享一方供奉。想其人本是水中浮萍、命比纸薄,如今位高权重、道行高深,真是人生如梦。

    白古其人,道行深不可测,有万千门徒,是门中仰仗。其为人也莫测,教学也无教条,叶思问虽被其收下,每日真是奉茶、洒扫,竟是半点指教也没有。他心性急躁,如何能等,所以每日仍旧是自作安排,与同门操练功法、武术,倒也自在。

    叶思问入门两年,虽见过的才俊千万,却只爱大师兄一人。他若有法术不通之处,最喜来问师兄,对其敬爱非常。他常隔窗远望其人,觉世间没有如此机巧之人。

    再两年,掌门白古突然问其志向。叶思问早不将掌门放在心上,便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忽然想起师兄天人之姿实乃世所罕见,便口不择言道:“愿为南流景,驰光见我君。”说后便面红耳赤,急忙跪下请罪。

    白古闻之,沉默良久,竟屈尊将他扶起,日后也如待新生子一般教导,叶思问竟比众师兄更受掌门关切。

    叶思问疑其中有龌龊事,但其第一日方受教导,便解了往日困惑良久之事,他向来自傲,得此精进如何不开怀?这一开怀,便将前话忘记许多,再想起来时,叶思问正跪受掌门亲赐月影叉。他望着掌门温柔神色,又瞥见师兄弟妒恨眼神,竟起了贪念,将这误会闭嘴搁置下去。

    之后叶思问更受宠爱,白古所有法器,竟有一半都入叶思问之手,更妄论其他功法、珍宝。叶思问常惴惴不安,便私下说与了掌门听。

    “掌门,我当日所言‘愿为南流景’之语,实为他人,并非有冒犯掌门之意。愿还宝物,请掌门莫怪。”叶思问见到白古脸上错愕神情,才知不可挽回。

    “……不必。”

    之后,白古仍旧如往常般精心培养叶思问,只是其神色庄严、冷峻,态度更不耐烦,若叶思问几次指教后再有不会,他便不如过去循循善诱,只是冷哼着跑开了。

    “啊,师弟失宠了。”叶思问听着大师兄如此说,更是无地自容,只能将满腔心意收回,专心修炼。

    冬去春来,过往琐事早已被叶思问忘记,他修为日渐精进,也到了离开师门、独自远游的年岁了。他拜别掌门,想要游历山川,去寻那久不蒙面的师父。

    可惜天不遂人愿,神魔争斗忽然开始,各种魔术、仙法混杂,将个人间弄得生灵涂炭,草木不能安宁。叶思问正自搭救一方百姓,忽然收到大师兄新笔所书,求他到魔界救命。叶思问凡心又起,竟抛下全城百姓,随众师兄弟同去救人。不想神鹫殿中竟出叛徒:那掌门座下大弟子,梅孟武,竟是魔教中人。

    又一城百姓惨遭屠戮,叶思问悔之晚矣。他们一帮人初入魔界,便被阵法困住许多法术,又有千万妖魔前赴后继地围困,纵有滔天本事,不能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