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忍去看奄奄一息的少年,转过头愤怒的质问道:“母亲这是想要逼死二哥吗!”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竟然如此冷血无情,对一个经历诸多不幸命运凄惨的少年也能下此狠手。

    顾夫人闲适的端着茶盏,丝毫没有将眼前的惨状放在眼里。“衡儿,你爹已经做下决定,他腹中的孽种不能生下玷污了家门!也不是娘在故意为难他,只是大雍律法严禁堕胎,只能让这孽种胎死腹中!”顿了顿,顾夫人又道,“而且他自己也是愿意的,我已问过他的意思,你二哥同意将这孽种打掉……”

    “够了!”顾衡不愿再听下去,“你们这般逼他,他自然是要同意落胎,难不成还要忤逆父亲吗!”

    淮轩下身血流不止,一刻都耽误不得。顾衡不欲与母亲争辩,匆匆抱起二哥放到床上,让人去叫大夫。顾夫人本也不欲伤了淮轩的性命,见胎儿已经下落,便也没有阻止。

    淮轩满脸冷汗,捂着腹痛如绞的肚子不住呻吟,腿间的血水如泉涌一般。孩子已经保不住了,顾夫人先是让人给他灌了催产药,又用白绫强行勒死他腹中胎儿,生下来也是个死胎。

    淮轩子宫受了伤,腹中的又是个死胎,宫缩的力道十分微弱,根本不可能凭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大夫又给他喂了碗催产药,再用参片吊着他的命,让人给他推腹,用蛮力强行将死婴推出来。

    “啊啊啊——”少年发出声声凄厉的惨叫,血水很快浸湿了床铺。

    顾衡不忍卒睹,想到这一切都是谁造下的罪孽,顾衡心中恨意上涌,眼眸深处又多了几分阴影。

    惨叫声不知响彻了多久,最后里面的人痛到再也喊不出声音。顾衡又在磨人的死寂中煎熬了一个时辰,沉璧才跑过来低声禀报道:“公子,生下来了!二公子生下一个死婴!”

    这倒也在意料之中,这么一番折腾,胎儿能活下来才是怪事。顾衡并不会为一个不曾见过的野种难过,只是不知二哥会不会为此伤心垂泪。

    沉璧又道:“公子,请来的郎中说二公子早产伤了身子,以后恐怕不能再生育了。”

    顾衡愣了一下,不知道二哥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难过。“先别告诉二公子,他早产伤了身子,不能再受打击了!”

    “沉璧明白。”

    顾衡跪在父亲的书房,神色哀戚的恳求道:“父亲请听孩儿一言,二哥被人掳走的事一早瞒下,京中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我们可以宣称二哥染病过世,再改名换姓以侍奴的身份养在府里。刚好前些日子孩儿收了个侍奴,对外便说我将两个侍奴收入房中,谁也不会深究一个侍奴的底细!”

    这计策说不上天衣无缝,一旦有人深究便有可能被查出来,但谁又会无聊到深究一个庶子的去向,世家大族这种腌脏事多的是,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谁也不会犯傻揭穿。定国公到底有些不忍心逼死亲子,沉吟过后,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见说服了父亲,顾衡松了一口气,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撑着酸软的双腿走出了书房。沉璧上前扶住他,脸上满是对主人的关切之色。

    顾衡抬头看着蔚蓝色的天空,努力忍下眼中的泪水。

    “明珠蒙尘,当真可惜,以后就叫浣珠吧。”再多的眼泪也换不回二哥经受的苦难,所以他只能忍耐。所有的恨意都深埋在他的心底,终会等到喷发的一日。那些他所爱过恨过的人,他一个也不会忘记。

    “是,公子。”

    小产后,淮轩以侍奴的身份留在红枫院,改了名字唤作浣珠。半年后,定国公府伪造了二公子顾淮轩病逝的假象,从此世上再也没有顾淮轩这个人存在,只剩红枫院中的侍奴浣珠。顾淮轩安静的住在红枫院里,定国公府再也没有人提起他这个污点。

    一个月后。

    淮轩抱着枕头轻哄,脸上浮现出属于母亲的温柔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