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卧在软榻上,透过薄薄一层纱帐看远处的月。

    被窗格框起来的黑夜流淌着粉红的雾,将银钩形状的月牙儿模糊成发亮的一片,令人感到梦幻般的宁静。

    在平时,倘若见到如此景色,半花容会文绉绉地吟几句诗;可现在他不想——他闲了一整天,干什麽都提不起精神。他分明还有好多事要处理——

    一堆坏事,一堆麻烦事。

    在这数不清的坏事跟麻烦事里,他想到让自己极为头疼的一件:风云雨电四人疏远,潇潇与佾云正在闹矛盾呢。

    按照半花容的作风,他现在该去劝和了,苦口婆心把四人再笼络到一起,做那个和事佬……可他们是为情所困,这种事如何劝得?到头来,是两面不讨好罢了。

    想当初他半花容费尽心思将风云雨电四人弄到一块儿,说下那些义结金兰、同生共死的誓言,怎麽偏偏为了一个女人弄得分崩离析了呢?

    爱情果真让人痛苦。这痛苦大家却都争先恐後去尝。

    他伸手去够那被粉纱遮挡的月,指尖捏住柔软布料,银亮的月仍在那里。

    想必潇潇正在雨风飘摇外想他恋慕的姑娘吧?他是个痴情的男人,这种人通常不会有好结局的。白如霜——白如霜究竟爱的是谁,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他本不必去烦恼这乱麻似的情丝,可他又不得不去想去烦,他也缠在丝线里。

    他爱上一个压根儿不爱他,早已心有所属的痴情男人。

    孽缘呀。半花容看着指尖那轮月,忽的笑了,两瓣朱红的长甲含着弯月一角,让人想到些美艳柔情的词曲来。

    什麽剪月,衔月,折月……

    他笑完,便起身,从木柜里取了两坛花雕,欲往雨风飘摇去。临走前,他瞟了眼镜中打扮艳丽的人,拨了拨额前卷发,才关上门。

    云间弄风,风卷入松,松枝挽月,月满西楼,楼外微雨,雨还定风波。

    脑海里闪过些没头没尾的字句,也未细细去看什麽云什麽风,他已来到雨风飘摇了。

    他走前尚有几颗稀疏的星挂在上头,找到人时风里飘了更多雨丝,已是寒意侵骨,唇间溢出白雾。

    “潇潇。”

    他喊道。

    背靠着石壁的男人知晓他来了,微微转过脸看他,那双眼睛比夜色更深,却又极亮。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