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乐氏一门的帮助下,浙省政务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秩序,四方豪绅纷纷归降。旧有的浙军被打乱编制,重新划分守备区域后,维持浙省的防务治安。而四万闽军仅仅回去了一半,剩余的人马驻留在浙省,用铳炮之威,四处清剿匪盗。

    而良好的秩序,也保证了来自洛江堡的王命可以得到施行。第一批来自南直隶的物资汇聚在镇江口,顺着京杭运河南下,又从钱塘江出海,一路驶向泉州湾。大部分的粮船驶向了泉州港,而其中的一艘满载财宝的商船,却转向了洛江口。

    船上的主舱室内,一个娇滴滴的圆脸少女,身穿红衣,忐忑不安地望着窗外的海岸。不是别人,正是南直隶巡抚的嫡孙女,拥有朝廷的县主封号,身上还流着些宗室血的姬洛楠。

    她不知道浙省一役战败具体代表着什么,但自己是以人质身份被送来的,这一点她很明白。不过,再怎么是人质,念在南直隶实力之强悍的份上,也没人敢亏待她吧,她如此想着。她很害怕,但又保持着一种不卑不亢的自尊。

    下了船后,迎接姬洛楠的,便是两个总旗的眉清目秀少年军人。一个总旗穿着东瀛式的盔甲,手持长弓背挎野太刀,另一个总旗身穿绿教气息十足的板链盔甲,一手扛着月刃大斧,一手拿着修长的鸟铳。

    他们是从虎千代和拉德普尔的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少年,现在归墨竹节制,是洛江堡的禁卫军。这华丽的异域盔甲和从未见过的奇妙武器,给了姬洛楠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和一丝好奇。

    自己那个不可一世的爷爷,就是被这样的军队打败的吗?

    在这队百人禁卫的护送与监视之下,姬洛楠上了一顶凉轿,离开洛江港区,进入学府城的范围。学府城的氛围,给了姬洛楠从未有过的震撼。在这个地方,根本听不见市集的争执和吵闹。有的,只是教书先生们的朗读和学生们的附和。

    街道上,书香味从各个房间里飘散而出。继续走下去,还能听见周围的房间里传出各种各样姬洛楠根本没有听过的语言,但听那感觉,也不像是在吵架,而是在教书授课。再接下来,则是一阵阵草药香气,和敲敲打打的锻造声响。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这个新任的吴越王,到底是什么人呢?爹爹跟他结盟,算是明智之举呢。姬洛楠不禁对泉州的主人产生了兴趣。而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立于高地之上的洛江堡也逐渐清晰了起来。论气派程度,洛江堡与南直隶的宫殿远远比不了,但即便是姬洛楠这种外行,也能感觉到洛江堡的压迫感。

    灰瓦之下,高耸的石墙和射击孔组成一道不怒自威之铁壁。卫戍大门的禁卫军虽然各个年少,但举手投足间透出极强的杀气,根本不是南直隶的那些光领响钱不干人事的酒囊饭袋能比的。姬洛楠在轿子上不禁汗毛直立。

    进了外门,姬洛楠便不得不在外门瓮城内下轿。因为能在内门之内坐轿的,只有吴越王赵葵哲一人。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一进内门,洛江堡的威严氛围便即刻消散。堡内侍从皆是一副不知廉耻的打扮,丝衣堪堪遮蔽棒穴乳菊,几乎等于裸身。不,裸身也没有这番淫乱。

    虽然江南也是盛行娼妓之地,但这可是王宫啊。而且...这跟外墙的差距也太大了。姬洛楠不由得用挂满装饰的圆扇遮住嘴,一副鄙夷的眼神。

    “你就是南直隶洛氏的嫡女?”一个听上去多少有点不开心的声响起,很稚嫩很清脆,却又中气十足。

    姬洛楠循声望去,一个神情严肃的美少年站在她面前。一身镀金挂玉的精钢札甲,长冠之下的秀发红黑相间,容颜宛若天将之子下凡。冷艳,高贵,稚秀,却又如那洛江堡外墙一般威严十足。

    “大胆,一个败将奴婢,见了墨大人居然敢不行礼?”跟随在墨竹身边的亲卫大喝一声。

    “我虽为人质,但也是宗室之女,堂堂县主。凭什么要向一个属官行礼?”在姬洛楠的认知里,他爹跟赵葵哲是平级。

    墨竹自然不会惯着她,甚至还收到过赵葵哲的“给她一个下马威”的谕旨呢。

    “恕我直言,别太把朝廷当回事。就算是朝廷下旨讨伐我们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狼狈不堪地撤了那张废纸,乖乖地向大王献媚,送上封号。你来这里,只是当个高级婢女而已,还以为是客人不成?”

    说罢,他便将手放在剑柄上,双眼均显赤色,杀气完全盖过了秀气。

    姬洛楠再怎么心高气傲,也只是一个羸弱少女,一看墨竹摆出了战场上的模样,立刻就腿软了。但也仅仅是担惊受怕地跪地颤抖,并未说出臣服之语。

    见到姬洛楠的做派,墨竹甚至有些佩服。但他不得不遵从那位恶趣味十足的主君的意思,他转过身去,给了随从一个眼神。随从立马点头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