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闽地平定以来,已经过去了三年。这三年间,闽地一直在以港口商贸为核心,积蓄财力。沿岸航线上的船舶一天比一天多,福泉两府的手工业之隆盛也令人叹绝。

    由于茶叶一年四季都会出产,所以建宁府的武夷山茶根本没有淡旺季之分,闽江上永远排满运茶船。这些品质冠绝天下的山茶在长乐出海,航向泉州湾,在泉州港被变换成香料,琉璃,漆器,刀剑等外洋商货。

    三年的经营让泉州湾岸上的港口街巷间挂满宫灯。彻夜燃烧的烛火,是用山区诸府中那些受补助的养蜂人们手里买来的蜜蜡制成的。它们的火光向外商彰显令人垂涎的财力,也让泉州成为一座不夜之城。

    四海而来的流民汇聚于此安居,以填补越来越大的劳工空缺。男人们在码头不分昼夜搬运货物,女人们在茶园香场忙碌,闽省各地的空宅都已经基本被劳工填满。

    洛江一侧,外墙坚固,内饰奢华的洛江堡也格外引人注目。一省之情报无论巨细皆汇聚于清源山上的忍者城寨,再被精锐士卒护送到洛江堡内。

    而官营工坊,庄园,商船的账目,则汇聚在洛江堡高墙下的学府城,经过整理之后被送往洛江堡内。

    这两套信息网络让洛江堡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闽地政治中心。也让赵葵哲的发号施令充满信服力,因为他对闽地各处的现状几乎无所不知。

    今日,也就是赵葵哲入闽的第七年,泉州港已经恢复了昔日的荣光,且统治力如日中天。一省的物资聚于一港,与四方外商互市。百姓安居乐业薄徭轻赋,简直是乱世中的世外桃源。

    然而,这繁荣的外表下,却潜藏着只有洛江堡的主人才知道的统治危机。不过不知是不是赵葵哲气运非凡,就在危机一天天严重之时,机遇也随之而来。

    由于大多数决策都是由赵葵哲和墨竹私人商议之后做出的,所以洛江堡的主卧房是闽省实际上的政治核心所在。

    “又涨?这是今年第几次了?”赵葵哲一身紫金袍,端坐在架子床上怒斥道。由于慈济道君的赐福,即便是七年过去了,他那谪仙般的稚嫩容颜依旧留存。不过,脾气似乎也一样没变。

    辅佐赵葵哲的,当然还是墨竹。这位将帅之才自闽地平定后便收刀入鞘,三年没穿过甲胄了。一身朱黑衣袍之下,曾经的山匪少年竟生出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这是他闲暇之余便去学府城里求学的成果。他劝慰道:

    “没办法,东瀛国的九州,就是虎千代的家乡,今年收成极差,可售之米不多。广州那边,战事吃紧,粤王在大力购粮。还有北边,京城再起动乱,相国又死于叛乱,赣浙苏联盟即刻瓦解,现在他们有备战之意,下了禁售粮食的令。”

    “那南洋呢?南洋总有便宜粮米买吧?”

    “南洋也不好过,缅国,或者叫蒲甘?他们近年的崛起之势非常迅猛,已经吞并了暹罗国泰国,正在和高棉国柬埔寨作战,素与高棉不和的安南也在全力援助高棉,他们的粮也不多,自然要涨价。”

    赵葵哲沉默了,把手靠在矮桌上,托住自己的小脑袋若有所思。而墨竹也叹了口气,处理过账目文书,时常代赵葵哲出访民间的他很清楚,一旦泉州的低粮价无法维持,靠繁荣压制住的不满情绪,就会破土而出。他们得罪的人,可太多了。

    “看来,我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墨竹如此叹息道。

    “不,是我们的机会到了。”赵葵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打开小白扇摇了起来,脸上挂着喜悦。

    “机会?等我们储备的粮食用完,米价可就得暴涨了,这算哪门子机会啊。”

    “你呀,远离军营太久了。”赵葵哲合上小白扇,指向墨竹:

    “浙省是块肥地,田土面积远远大于闽省,尤其是杭州这一片,只要能拿到手,粮食问题就能从根上被缓解。我早就想北上了,只是他们这个该死的同盟碍眼,而且粤王不会放任我肆意扩地。现在可好,同盟没了,粤王也没空管我们。”

    “开战吗?可是他们的同盟毕竟维持了三年,谁知道现在打出去,会不会让他们联合抗击我们。”墨竹已经很习惯现在的生活节奏了,对战争有了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