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现在非常难堪。赵葵哲叫人往这小小的卧房里放了足足十个烛台,而且还命人端着铜鉴聚光。之所以这么铺张,一副要把屋子照得像是太阳升起了一样,纯粹是想更好地羞辱墨竹。

    那张滕王阁上插有吴越军旗帜的图卷,把大都督的体面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墨竹那张英气中夹杂些许稚嫩的小脸蛋,一直都是挂着冷峻的表情。可现在,就在这煌煌烛光之下,他的羞愧毫无保留地展露在脸上。

    “就一张绘卷而已,至于大晚上的把我叫醒吗?还...还有,你点这么多蜡烛不要银子的吗?省着点用!有这么多闲钱还不如去福州多订几杆新鸟铳呢。”

    赵葵哲气定神闲地把玩着手里的象牙白扇。

    “诶,我这不是看着大都督醉心军务,想着跟你分享一下这种捷报喜讯吗?至于银子,有清荷在啊,要多少有多少,泉州城里的蜡烛还满大街彻夜烧呢,不必操心的。不过我倒是想问问大都督,你看了这图,作何感想啊?”

    “胜败乃兵家常事,捷报我看得多了,能有什么感想?大王要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先回屋去吧,睡不好的话耽误公事。”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不服软呢。赵葵哲猛地合上象牙扇,语气中少了戏谑,多了几分问责的意味。

    “还有比压制有才能的下属进言更耽误公事的吗?”

    墨竹说不出话,整个人软绵绵地坐在床上,眼神看向一边。明明不是冬季,却用单薄的被褥裹着自己,明显就是心虚理亏。他是软了,可赵葵哲就强硬起来了。

    只见赵葵哲拿着合上的扇子,慢步走向墨竹的床铺。侍从按照赵葵哲之前给的吩咐,把一张赣省地图摊开。

    赵葵哲坐上床去,撩开墨竹的薄被褥,小手捏住墨竹的下颚。他将头靠在墨竹的肩膀上,用扇骨指着地图,把墨竹的脸正了过来。他装作不知道墨竹有看过战报的样子。

    “林提督啊,先是进了鄱阳湖,然后取道信江一路拿下饶州府,叫了浙省的援军,然后回到鄱阳湖,顺江而去拿下了景德镇跟抚州府。最后在南昌跟九江之间上岸,一举夹击大败敌军,生擒敌首。大都督,这跟你的预测完全不一样啊,林提督似乎比你更懂赣省呢。”

    冰冰凉的象牙扇骨拍在墨竹火辣的脸蛋上。墨竹也只得牵强回复。

    “我又没去过赣省...”

    随后,赵葵哲又一次捅破窗户纸,让墨竹更加难堪。

    “你说得好像人家林提督去过一样。明明就是个山匪出身,涉及江湖舟船作战,却非要去跟人海边长大的争辩。学了认字,看了几本兵书就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了?还骑兵展不开呢,你就没想过,自己看的那些兵书都是北方人写的吗?”

    脸红的墨竹说话都小声了不少,把没底气三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都说了,胜败乃...”

    墨竹的话还没说完,小嘴就被赵葵哲的手指堵上了。赵葵哲用看战利品一般贪婪的眼神王者难得娇羞一次的墨竹,不由得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吻上一下。

    “愿赌服输,宽衣吧。该干什么你应该知道。”

    这一下蜻蜓点水一样的嘴唇碰触,让墨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羽毛挠过了一样,蠢蠢欲动。他这阵子一直在跟赵葵哲斗气,根本没行过房事,身子里的欲念早就憋得满满当当了。

    再者,赣省的战报他一直都在看,所以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了。只不过心理准备做得再多,等赵葵哲真的到他面前的时候,却还是没办法平复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