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是攥紧了拳，觉得可笑，一字一顿：“就凭一个梦？你信一个梦？”
观珩怔了怔，最终扯起嘴角短促地笑了下。
“对，你说的对，我被那梦冲昏了头，既天真又愚钝自私，只冥冥中觉得日子不再是一片晦暗，甚至今晚再次踏入这佛堂时，也不像从前那般畏惧了，就擅作主张，一意孤行，也从没过问你情不情愿……你……你回去吧，日后若有麻烦，我定……”
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背脊坚直的少年抬起步子，没走，而是回了头，一步一步走回他跟前，再一次单膝而跪，从衣襟中取出那只碧玉竹节发冠。
他气息缓缓沉沉，如汹涌的潮水退去，顶着一双寒星般的眼，自下而上直勾勾看向观珩，喉间发涩：
“梦是梦，我是我，你信我吧。”
“我日后必定替你杀了赵铖。”
那晚的最后，观珩借着月光折腾许久才给低着头的裴煜安戴好发冠，发丝勾勾缠缠，像是他二人从今往后开始交缠的命运，他们彼此倚靠，慢慢地，零星琐碎地聊，聊过往，聊父母，聊种种。
观珩半阖眼皮歪在裴煜安身上，迷迷糊糊想着，好像即便是再天真可笑的念头，只要有人肯接着，也便不再那么可笑了。
昭武三年，夏。
天热，好在翰林阁外接一条幽长水廊，一众入宫伴读的世家子弟才不至被晒着。谢斐叼着根草与几个年轻俏丽的小丫头打趣半晌，才堪堪瞥见裴煜安抱着书出来，眼一下亮了。
“可让小爷我好等。”
谢斐从那石墩子上蹦下，一把搭住裴煜安的肩，语带威胁，“怎么的？兄弟我就一句给你也找个通房活生生被你晾了两天？”
夏天衣裳穿得薄，他边说边碰到这小子的肩膀，好家伙，又壮了，觉得自己哪怕穿着军甲都能被一肩膀撞裂，恨恨想着，明明一样是十六七岁，裴煜安上辈子怕不是大蒜变的，这一瓣读书，那一瓣习武，哪哪都不耽误，把自己衬托得更像纨绔。
“我与你说，还不信兄弟我的眼光？那姑娘貌若天仙，柔情似水，你再不开开荤要被王蒙那几个嘴贱的笑话，你没几日不是就要过生辰了吗，就当是我送的生辰礼！”
谢斐惦记要还裴煜安的人情账惦记了好几年，当年他刚进翰林阁时，母亲王氏眼高于顶，誓要给儿子找个最好的伴读，折腾许久未果，谁知宫里这无人问及的南璃国质子竟主动说愿意放下身份当这个伴读，只望王氏能允他一道入翰林阁，着实给王氏一惊，暗想这少年小小年纪就如此忍辱负重，应了。
再之后就是谢斐这儿，他生性浪荡贪玩，裴煜安帮着打过无数幌子，还有法子让大学士们都讲不进他脑子的书讲进去，可不得是大人情。
“你一口回绝算什么事，你那儿不行？你要不行那京中可有一揽子千金小姐要伤神了，不过这事儿还得真试试才知道，诶！你走什么！不开窍的玩意儿，兄弟还能害你不成！”
……
月上枝头时，裴煜安才带着一身滚烫的汗从练武场回到住处，脱了几乎被浸透的衣裳、全身完全没入热水的那一刻，积蓄了几个时辰的劳累总算彻底缓和。
灯影昏黄，他浸在水里，依着习惯把白日的事依次想了遍，翰林阁下月的擢选，练武场那杆被他使坏的枪，还有谢斐喋喋不休的那些话，在脑海里浮浮沉沉飘了半晌。
低头，水面轻晃。
观珩怔了怔，最终扯起嘴角短促地笑了下。
“对，你说的对，我被那梦冲昏了头，既天真又愚钝自私，只冥冥中觉得日子不再是一片晦暗，甚至今晚再次踏入这佛堂时，也不像从前那般畏惧了，就擅作主张，一意孤行，也从没过问你情不情愿……你……你回去吧，日后若有麻烦，我定……”
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背脊坚直的少年抬起步子，没走，而是回了头，一步一步走回他跟前，再一次单膝而跪，从衣襟中取出那只碧玉竹节发冠。
他气息缓缓沉沉，如汹涌的潮水退去，顶着一双寒星般的眼，自下而上直勾勾看向观珩，喉间发涩：
“梦是梦，我是我，你信我吧。”
“我日后必定替你杀了赵铖。”
那晚的最后，观珩借着月光折腾许久才给低着头的裴煜安戴好发冠，发丝勾勾缠缠，像是他二人从今往后开始交缠的命运，他们彼此倚靠，慢慢地，零星琐碎地聊，聊过往，聊父母，聊种种。
观珩半阖眼皮歪在裴煜安身上，迷迷糊糊想着，好像即便是再天真可笑的念头，只要有人肯接着，也便不再那么可笑了。
昭武三年，夏。
天热，好在翰林阁外接一条幽长水廊，一众入宫伴读的世家子弟才不至被晒着。谢斐叼着根草与几个年轻俏丽的小丫头打趣半晌，才堪堪瞥见裴煜安抱着书出来，眼一下亮了。
“可让小爷我好等。”
谢斐从那石墩子上蹦下，一把搭住裴煜安的肩，语带威胁，“怎么的？兄弟我就一句给你也找个通房活生生被你晾了两天？”
夏天衣裳穿得薄，他边说边碰到这小子的肩膀，好家伙，又壮了，觉得自己哪怕穿着军甲都能被一肩膀撞裂，恨恨想着，明明一样是十六七岁，裴煜安上辈子怕不是大蒜变的，这一瓣读书，那一瓣习武，哪哪都不耽误，把自己衬托得更像纨绔。
“我与你说，还不信兄弟我的眼光？那姑娘貌若天仙，柔情似水，你再不开开荤要被王蒙那几个嘴贱的笑话，你没几日不是就要过生辰了吗，就当是我送的生辰礼！”
谢斐惦记要还裴煜安的人情账惦记了好几年，当年他刚进翰林阁时，母亲王氏眼高于顶，誓要给儿子找个最好的伴读，折腾许久未果，谁知宫里这无人问及的南璃国质子竟主动说愿意放下身份当这个伴读，只望王氏能允他一道入翰林阁，着实给王氏一惊，暗想这少年小小年纪就如此忍辱负重，应了。
再之后就是谢斐这儿，他生性浪荡贪玩，裴煜安帮着打过无数幌子，还有法子让大学士们都讲不进他脑子的书讲进去，可不得是大人情。
“你一口回绝算什么事，你那儿不行？你要不行那京中可有一揽子千金小姐要伤神了，不过这事儿还得真试试才知道，诶！你走什么！不开窍的玩意儿，兄弟还能害你不成！”
……
月上枝头时，裴煜安才带着一身滚烫的汗从练武场回到住处，脱了几乎被浸透的衣裳、全身完全没入热水的那一刻，积蓄了几个时辰的劳累总算彻底缓和。
灯影昏黄，他浸在水里，依着习惯把白日的事依次想了遍，翰林阁下月的擢选，练武场那杆被他使坏的枪，还有谢斐喋喋不休的那些话，在脑海里浮浮沉沉飘了半晌。
低头，水面轻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