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没停。

    雨珠滴滴答答打到瓦片上头,再顺着屋檐滑到台阶,留下一排积年累月的青苔。

    天色晚了,又下着雨,等了许久都没等来一辆黄包车,戏园的招待便送了把油纸伞给沉知墨。

    “谢谢,我再等等看。”她接过伞,却并没有走的意思。

    方语看了一眼地上,曾经那双呆头呆脑的学生鞋变成了洋气的镂空皮鞋,不愿走的原因倒是没变。她下了一层台阶,屈下身子,对沉知墨露出并不宽阔的背部。

    沉知墨恍惚了刹那,似是想起来什么,但她没像从前那样忸怩,而是自然地趴到方语背上,撑开油纸伞。

    有人背回家是好的,不好的是这样方语就能听到她的心跳了,于是她贴到方语的耳朵后头说起话来:“骑贱狗回家。”

    方语没有和她计较,抬着她的腿根向上耸了耸,一步一步往谢家走着。

    “你哪里也不能去。”

    “叮铃…叮铃……”

    沉知墨把铃铛夹进指缝,“你自找的。”

    快接近谢家时,沉知墨从方语背上下来了,谢家的灯全亮着,着实有些不寻常,除非……

    她自顾自朝前走着,和方语拉开了一段距离。

    “太太,少帅正在等您。”士兵替她推开厚重的木门,她看到谢月枫正坐在客厅中间,如常挂着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谢家的佣人们全都垂着脑袋,见她进来,几个年纪较小的丫鬟明显松了口气。

    不然呢?从士兵说的第一个字开始,她就被打回了原形。

    沉知墨向沙发上的人走了过去,快靠近时,那只大手将她一拉,扯进阴影笼罩着的怀抱里。

    “在外头玩野了,这么晚才回家。”谢月枫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氤氲不散的香水味再次溢满鼻腔。

    她瞥见后一脚进门的方语在盯着她们,笨狗根本不会隐藏情绪,把那定子捏得死死的。

    为免谢月枫疑心发现什么,沉知墨主动吻住了谢月枫。

    这段日子她被突如其来的自由冲昏了头脑,方语的到来让她暂时剥去了谢太太的身份,她忘了、也不愿考虑谢月枫还会回来这件事。

    考虑有什么用?除了怨气,该压在她身上的东西还是会压在她身上。

    “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嘛……”一吻结束,她撒娇似的吊住谢月枫的颈子,谢月枫表情松弛了些,抱着她来到堆积如山的礼品盒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