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她注视着前方

    文化祭进入第二天。因为两校合办的原因，今年的文化祭比往届要热闹不少。不过也正因为校内人员的急剧增加，突发状况也增加了许多。所幸在文化祭执行委员会全员的出动下，第二天的量再多也不用怕，好比侧翼与防漏侧边的双重保护。如此这般，今天一整天清水见也要参加执行委员会的工作。在拥挤人潮中，杂务组的清水见主要负责的工作依旧是拍摄文化祭的照片，为各个班级展出的活动，观众的反应等等留下影像，记录这一年文化祭的盛况。昨天，清水见几乎已经将每个班级展出的活动或摊位都记录了下来，所以今天相对会空闲一些。仅仅只是单纯地在教学楼里闲逛，若是看见精彩的班级活动就顺手拍下，比起其他小组执行委员的工作，确实相对简单又轻松。这大概是清水见看见前方出现那个人的身影，才下意识地冒出这个念头。纵使在人山人海中，也能轻易地一眼认出。学生会长绫濑琴音正慢慢花时间，逐一观察各间教室。先不论过程，今年两校合办的文化祭能顺利进行，学生会的功劳不可或缺，这些都是学生会成员努力而来的成果。正在各处巡视的绫濑琴音，毫不松懈地留意四周。她的视线落在某個班级前。“……班级的活动内容跟申请资料不符。”说起来，清水见今天没有看见昨天那个捞宝物的摊位，似乎是因为诱导消费之类原因，所以被学生会给撤销了。像这种申请资料与实际开展活动不符的情况其实并不多见，但学生会不可能坐视不管，绫濑琴音马上走进班级寻找负责人。学生会也真是不容易……之后，清水见又看了会在各班认真巡视的绫濑琴音，并为她拍下一张背影，便继续顺着走廊前进。……记录工作依旧进行着。清水见一边操作相机检查照片一边走路，本来还想着这样一心两用会不会有危险，但是说来也奇怪，走廊上所有学生的前进方向都和他相同，所以不用担心会撞到人。再往前走就是体育馆，从这里可以看见，敞开的大门内已经聚集非常多人。清水见甚至能从这里听见热闹的欢呼，正想着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糟了，再不快点就要没位置了……”几个女学生匆匆忙忙地从清水见身旁擦肩跑过，朝着前面不远处的体育馆冲刺过去。她们的老师难道没教过不能在走廊上跑步吗？差点就要撞上了。出于好奇，清水见也走过去看了一眼体育馆外贴着的告示。这里似乎正在进行明天闭幕典礼前最后一个节目的预演。说起来，清水见记得最后的压轴节目好像是桜井汐准备的音乐会表演。了解过后，清水见原本打算就此离开，然而专注地阅读告示的这段期间，身后的人群逐渐聚集，学生们推推搡搡，最终将他不经意地推进了体育馆的大门。虽然事出意外，但想着进都进来了，既然要记录下整场文化祭，压轴节目的预演自然也是其中一环。于是，清水见随着人潮走进体育馆。馆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耳边是学生们闹哄哄的声音。暗色帷幕将现场彻底密封，不露出任何缝隙。以微弱的手机光源和紧急出口的照明，顶多能照亮自己的掌心。然而这样的现场已经坐满观众，找不到哪里还有空位的折叠椅，而且后方同样挤满一排直接站着观赏的观众。从目前场内的观众人数看来，这场节目在明天的晚会上，想必会是前所未有的盛况。只是，对于明天的晚会，清水见隐隐有些不安。在表演开始前，没能找到座位的清水见往后排站立观赏的观众最尾端移动，一到最角落，便见观众骚动起来。往前看去，原来是带着各种乐器，穿着华丽礼服的女生们陆续登场，观众席响起一片掌声。说是女生，但其实是比他们这些高中生要年长一些的大姐姐。应该都是以前毕业的学姐们。而走在最后面，悠然登场的赫然正是桜井汐。在绚烂的聚光灯下，她身上的窄版长礼服将身材曲线雕塑出来，每走一步，脚边的深色衣裳跟着翻飞，观者无一不被夺去心神。从远处看上去，点缀在胸口和头发上的手工黑蔷薇显得十分华丽，上面的珍珠和亮片也让她更耀眼夺目。桜井汐稍微拉起裙子，优雅地对观众一鞠躬。她踩着高跟鞋走上指挥台，将乐队的指挥棒轻轻举起，停在空中。那举止之典雅，看得观众连动一下身体都舍不得。终于，她像是手持一把西洋剑，用力挥下去。瞬间，旋律流泻而出。清水见仿佛被一道魔法引领，能够看见聚光灯下耀眼闪烁的铜管乐器，从喇叭口喷薄而出的无形气流，震动的琴弦拉出箭一般锐利的音色，木管乐器的旋律飘进耳朵，则有如微微颤动的傍晚凉风。桜井汐宛如一位魔法师，用手中的指挥棒，划破眼前的空间。几位女小提琴手一同起身，带着满满的感情拉奏琴弦。随后，长笛，短笛，双簧管等乐器手们纷纷跟着起身，加入轻快旋律的演奏行列。接着又换单簧管，低音管站起，高高举起乐器吹奏。小喇叭和伸缩喇叭同样不落人后，仰起头用自己的音色为乐曲增添气势。低音提琴手将乐器当成陀螺不停旋转，定音鼓手跟着华丽地转一圈。仅仅只是序奏部分，便已经展现出了这场音乐会的非凡气势。所有观众无不感到惊愕，有如被甩一巴掌。清水见先前还以为桜井汐口中提到的乐队，只是她们上学时期因同样的兴趣爱好而聚集在一起的学生。但这场表演看下来，直观的来说，这更像是一个专业的乐团。就在这时，桜井汐突然将手高高举起，用力挥向两边。那个动作在和谐的管弦乐团演奏中，显得特别异常。桜井汐用修长的手指数几拍，观众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她的手上。以台上这些人的演奏水准，实在很难想像她们已经离开乐队一段时间。桜井汐也是一样，在她的指挥下，自第一线退下的校友们各个拿出看家本领，为观众送上最生动的表演。现场热闹的程度，已经不下于舞厅或演唱会。在场所有人都感染到热热闹闹的气氛，半强迫地成为演奏者的粉丝。能够让现场疯狂到这种地步，一个原因是来自乐队本身的实力，另一个原因则来自负责指挥的桜井汐。清水见因为站在体育馆的最角落，才有办法平心静气地欣赏表演。要是跟前排观众挤在一起，他大概会不顾那些兴奋站起的观众，独自一人自顾自地继续坐在椅子上，从而遭受旁边观众的白眼。管弦乐声未歇，持续快马加鞭，直奔乐曲的最后一段落。“……姐。”在魄力惊人的演奏下，清水见差点漏听隔壁传来的细微说话声。“……”一个和他同样站在角落里的可疑身影引起了清水见的注意。虽说在这种人群众多的环境里，戴上白色口罩也算是合情合理，但考虑到为了营造气氛，体育馆内几乎隔绝了所有阳光，这种情况下还带着太阳眼镜以及黑色鸭舌帽，甚至还穿着黑色大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样反常的打扮很难不让人起疑心。不过，清水见并没有因此而拉响警报。相反，他径直靠近对方，将右手轻轻放在那人的肩上。“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黑色帽檐下，几缕金色的短发悄然露出，同时一股熟悉的淡淡清香飘进清水见的鼻腔。“……啊，见！？”对方转过身，看见不知何时接近的清水见，发出稍微惊讶的声音。“这里可没有银行或是藏着机密文件的保险库可以让你潜入。”清水见伸手摘下对方脸上的太阳眼镜和口罩，一如所料，桜井遥那张精致的脸蛋映入眼帘。“……明明都伪装成这样了，见还是能认出来啊。”在舞台上昏暗灯光的照射下，桜井遥的脸颊微微泛红。“认出来很奇怪吗？”清水见以食指轻轻勾弄并缠绕上她如丝般顺滑的金发，更多的香味擦过他的鼻尖。“从小到大，周围的人总是分不清我和姐姐……”桜井遥黯淡的眼中似乎闪烁着什么。“是吗？”清水见轻声回应，嗅了嗅绕在食指上的那缕金发。她似乎换了洗发水，而且好像还是桜井汐同款？总觉得这种偏优雅的清香味和桜井汐有点接近。“学校里也有很多其他金发的女孩子……”确实，足有上千人的学校里还有很多其他女生，仅靠露出的几缕金发就辨认出具体某个人确实有些牵强。但即便桜井遥以“究竟是怎么认出我来的”这样的眼神盯着清水见看，清水见也没办法马上回答上来。毕竟，在他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大脑中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就是桜井遥的名字。讲真的，就算是清水见自己也不太明白，如果硬要说的话，或许更多的是靠一种直觉吧。然而，像直觉这种玄乎的东西，就算说了，桜井遥应该也还是不能理解。“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身体？什么身体……啊，昨天休息了一天，现在已经好多了。”虽然面色有些红润，但桜井遥看上去不像是生病的样子，所以大概正如桜井汐昨天所说，桜井遥是在装病躲避那个不想见到的人。“你昨天没来学校，不用参加班上活动吗？”“……跟参加那种东西比起来，我宁可呆在家里。”桜井遥转而满脸不悦地回答。说起来，在清水见的印象中，桜井遥所在的三年级A班推出的是时尚走秀。似乎是他们班女学生的比例高达七成，如果想轻轻松松吸引一大票客人，只要强打美女牌即可。而正常人应该都不会习惯被众多的观众注视，像此时台上桜井汐那样的，只是特例中的特例。不过，清水见倒是挺想看看桜井遥不情不愿地套上像桜井汐那样光鲜亮丽的衣服，摆着臭脸被推上舞台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今天也不会来。”因为不知道那位什么时候会来，既然已经打算装病避开，清水见以为桜井遥会连续请假三天，躲过这次的文化祭。因为正处于文化祭活动，即便三天里全部请假不参加活动，也不会算作是逃课。“还不是因为见使坏……”桜井遥嘟起一侧的嘴角，用稍显埋怨的视线看过来。“你是指什么？”“因为见这两天一直都不回我消息，也不接我的电话……”桜井遥的眼神和声音都渐渐柔弱。“我想见你，所，所以就来了……”她不顾忌场合，在一片人潮与昏暗之中，轻轻倚靠上清水见的臂膀。不过，清水见也并非有意冷落，只是最近真的比较忙，所以没怎么查看手机。感受着肩头实实在在传来的分量，清水见默默看着舞台上准备退场的学姐们，最终还是忍不住稍微把头靠过去，轻声开口问道：“遥，听说你的父亲要来……”桜井遥像是提前预知到清水见要这么问，在清水见刚开口说到一半的时候，与桜井汐一般纤细的食指便已经轻点在他的嘴唇上，打断他继续说下去。因为被手指按住嘴唇，清水见无法好好地张开嘴，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但想必自己的意思已经清楚地传达了过去。然而，桜井遥像是故意装作没有听见一样毫无反应。只是将目光转向体育馆前面的舞台，看着那个优雅的身影，仿佛在寻找什么答案。说起来，今天舞台上的桜井汐难不成穿了什么额外的基础装备？胸前的那处简直遮掩不住的澎湃。反倒是身边倚靠着他的桜井遥，或许是因为装着宽松的大衣外套的原因，有种像是桜井汐的错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