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今非昔比
“沈容枝...沈容枝?你是沈容枝吗!”有人探头探脑地在人群中喊了一声,在如今的京都,“沈容枝”这个炙手可热的名字可谓是一个风向标。不论是高等茶楼亦或者是街边酒肆,无一人不知晓这个名字。这下,原本还在欣赏裴极风姿的人们都伸长了脖子,欢呼着雀跃着,统统都挤上前去,看一看传说中的奇女子沈容枝是个什么样。场面一时间竟有些隐隐的失控。为防造成安全隐患,沈容枝只得将车帘掀开,对激动得人群回以一笑:“还请诸位注意自身安全才是,若是有人因此受了伤,这是我的罪过。”“看见了看见了,生得好生漂亮!”这下,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第一排的人却是已经红着眼眶跪了下来,口中喊着观世音菩萨济世,随着第一波的人下跪,越来越多的人也跪了下来。发展到最后,竟是整条朱雀街的人都跪了下来。这样的盛况,在当年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将军身上也不曾有过。这些人姓名不同,来自大齐各地,然而却同为身份低微的平民。他们不知道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知道,在他们水深火热的时候,有一位名为沈容枝的女子舍身救下了他们。不光是他们,所有身受此刻鼠疫戕害的人都应该将这个名字铭记在心。是谁说这世间只有男子可以保家卫国?身为弱女子,沈容枝在站出来的那一刻也从不曾犹豫过!此次的鼠疫虽然不似战场一般刀光剑影,可其中的万般凶险,也只有切身经历过的人才懂。沈容枝心中大震,她向来完美示人的虚假面具仿佛出现了一丝裂痕,心中巨震之下,她竟然将帘子撤了下来,遮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同样,也阻挡了裴极的视线。她不由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然如常:“多谢各位,我身子不适,要先回府了。”人们急急忙忙说道:“是是是,您如今要多多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有人说道:“裴将军,辛苦您多多照顾沈姑娘了。”裴极点头,认真道:“多谢诸位的关心,我们这便回府了。”说完,已经率先打马开道走了。百姓自主地退避到了道路两旁,神情激昂地目送着沈容枝的车马离去。那股犹如实质的崇拜之情,哪怕是隔着马车,也仿佛灼烧得沈容枝的脸有些滚烫。她心虚。她沈容枝心虚。纵使外面宣扬得再如何冠冕堂皇,吹捧得再如何天花乱坠,可沈容枝自己知道,她并不是那样的。她之所以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高举着以身试药的旗帜,不过就是为了她自己。就连同外面的那些百姓,同样也成为了她计划中的一环。所以他们的谢礼太过沉重,沈容枝担当不起,也不敢担当。她上辈子兢兢业业了一生最后落得惨死,今生她同样求的也不过是一个安稳和安定。一片的昏暗中,沈容枝定定注视着自己的手指,半晌,终于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不论何时,只要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她能护住别人,就一定会护住。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能做到的,也只能如此了。皇宫中——此时正是午时,阳光正好,可永宁公主却已经在太阳底下跪了一个小时。她已经没有再流泪,面上的泪痕犹自未干,看上去令人不忍。终于,在一片的静寂中,坤宁宫的殿门缓缓打开了。一名穿着锦衣的女官从中打着伞走了出来,她停在永宁公主面前,恭敬行礼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宣您进殿。”永宁鼓着腮帮子,却是执拗地不肯起身,大声说道:“母后若是厌倦了我,不如就让我在这里跪罢!不必宣我进去!省得我进去碍了您的眼!”女官的脸色一变,忍不住低声提醒:“公主殿下,请您进去再说。”永宁咬了咬唇,终究还是碍于皇后的威严,只得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站得久了,这一下起来得猛,她忍不住一趔趄,眼眶顿时又红了一圈。女官急忙上前一步欲要扶住她,临了却被永宁公主狠狠一甩:“不许碰我!”说完,她提着裙摆大步走进了坤宁宫中。正殿中,皇后此时正侧躺在美人塌上仪态悠闲地下着棋,听见了永宁的脚步,她头也不抬,只淡定地落下黑棋。她总是这样,喜欢自己和自己下棋。永宁一见到皇后,顿时更委屈了,语气中满是埋怨:“母后!您怎么能让儿臣在外面跪!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您满意了吗!”“永宁,你总是如此急躁。”皇后携着一颗白棋,“刘姜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被先皇称赞不绝的。”刘姜是长公主的名字,当今还敢如此称呼她的,也就只有帝后了。永宁才不管这么多,她一下子坐在了皇后的对面:“母后!您为什么要将儿臣的暗卫给拦截了!难不成你也受了那个沈容枝的蛊惑!”如今沈容枝这个人在大齐可谓是名满天下,有不少人都在背后议论她此次功劳如此之大,皇帝肯定是要封她诰命的。永宁公主简直嫉妒到了极点。皇后冷笑了一声,掀起眼皮看了看永宁:“你若是有刘姜一般机灵,也不至于还在这里盯着一个小小的沈容枝了。”在皇后看来,沈容枝不过就是一个出身小门户的姑娘家,甚至连正经的礼仪都未曾有人教过。此次事件,不过算是祖上烧了高香罢了。最令她忌惮的还是长公主。“什么意思?”永宁公主呆了呆。皇后正视着她,缓缓地开了口:“你以为,那个沈容枝真的这么大的本事,能把我给你的暗卫全杀了?”“不是她又是谁?”“自然是刘姜,她这不光是敲打你,”皇后冷笑,“最重要的是警告你父皇。”永宁公主从来不知大齐皇室的那些弯弯绕,此刻听了,脑中一片混乱。“可是姑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为什么要敲打父皇?姑姑和父皇的关系不是一向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