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相府中的旧识
第二日,沈容枝一早便收拾好了上轿子出门。这还是她嫁进裴府后出的第一次出门,再次从轿子里往外看的时候,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少夫人,您且安心,前面不远处就是相府了。”见沈容枝冒出头来,旁边的老嬷嬷笑着迎上前来。“我自是知道的,辛苦嬷嬷陪同。”沈容枝笑了笑,随即便放下了轿帘。这次出门是进宫,为防发生意外,老夫人特地将自己身边经验老道的老嬷嬷派来一路陪同指点沈容枝。不多时,轿子便停了下来。沈容枝在老嬷嬷的搀扶下从轿子上下来,站在相府门前,只觉格外新鲜。门房有人瞧见了她们,忙躬身向前恭敬道:“是将军夫人吧,我们夫人在里面等着您,请随我来。”随后一路便在那门房的带领下走进了丞相府中。一路行来,沈容枝只觉满眼皆是奢华。当今的丞相郭毕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在朝为官数十载,郭家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是京都有名的世家大族。在京都,既是世家大族,家中的的底蕴自然无比深厚,无论是衣食住行亦或者吃穿用度皆有严格的讲究。老嬷嬷低着头在走,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暗暗注意着沈容枝的一举一动,瞧见她面对着奢华偌大的相府丝毫没有任何的怯场和小家子气,顿时在心中暗自赞叹。面上却是丝毫不显。沈容枝一路目不斜视地跟在门房身后,行至回廊拐角处吗,视线已然豁然开朗,却见在湖中花卉的簇拥处平地而起一处亭子。此时那亭中正坐着一位雍容的贵夫人。见到沈容枝一行人出现,有丫鬟低声同那贵夫人说了什么,沈容枝便瞧见那人抬眼瞧了过来。“晚辈容枝见过夫人。”沈容枝落落大方地行了礼。郭夫人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对身边服侍的丫鬟挥了挥手,那小丫鬟便上前来轻轻扶起沈容枝。“果真是个水灵的人儿,我瞧着甚是欢喜。”郭夫人一扬手,“快快坐下,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就是。”沈容枝依言坐下,便有人奉茶上来,袅袅的烟雾缓缓上升,另一边,已经有人鱼贯将点心给奉了上来。“今日便由我带你入宫,且不必担心,放宽心就是。”郭夫人性格很是温和,说话的时候伸手轻拍了拍沈容枝,随即侧头对身旁的婢女道,“小姐可准备好了?”“方才起身,下人们哄了许久也不肯梳洗。”婢女的神情有些无奈。“真是的,一群人怎么连小姐也伺候不好。”郭夫人蹙了蹙秀眉,说着已经站起了身,临走前才像是想起沈容枝一般,笑道,“你且当是在自己家,不必客气。”“是。”沈容枝起身行了礼,“夫人且放心去。”郭夫人走后,亭中便只剩下了她和一众下人。沈容枝有些好奇,随口问道:“郭夫人这是要去哪儿?”郭府的下人给她解释:“我们夫人和老爷育有一女,就是相府中的大小姐,如今才不过七岁,近日身体不适总爱赖床。”小丫鬟说着已经顺势转了话题,“小姐是第一次来相府,可趁着这时出去小花园看看吗?”这亭外的湖中便是成片成片的莲花,沈容枝本就不是什么很爱赏花之人,才预备摇头,眼睛却定在了不远处。远处,一行人正说笑着朝这边走来。近了才发现是一群环佩叮当的女子,瞧她们的穿着似乎是这府中的主人。婢女见沈容枝未出声,便有些疑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即便微微一笑:“这是府中的姨娘们,若裴夫人不愿她们来打扰,奴婢让人将她们请去别处就是。”而此时,沈容枝已经缓缓站起了身,眼中闪过一丝许多莫名的情绪——是她,竟然是她!上辈子,自己嫁入李家之后,只同李自严的一个小妾要好,那人名唤翡娘,据她自己所说自己曾在大户人家中当过差,没曾想,如今再次见面却是这样的情形。沈容枝好似不经意地问了问郭府的人:“那人是谁?”“是三姨娘,”婢女有些鄙夷,看了看沈容枝,“裴夫人和三姨娘认识?”“不,只是瞧着她很是漂亮。”大户人家不得宠的小妾地位低微,有的甚至连丫鬟都不如,因此那婢女也不甚在意,“原来如此,婢女原先还以为您们二位认识,看来是想多了。”二人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人过去将翡娘一行人给请去别处了,沈容枝有些心不在焉地坐下来,心中的思绪万千。自己上辈子死之前翡娘在李家的处境就极为危险了,不知道自己死后她过得怎么样?沈容枝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心中琢磨着有没有什么办法将翡娘给赎出相府。正兀自想着,耳畔又传来了一阵稀碎的脚步声,她随意地抬眼一看,脸上的笑容瞬间的浮现了上来,起身上前道:“郭夫人,这便是您的女儿吗?”郭夫人已经换了一身衣裙,手边牵着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儿,那孩子生得十分可爱,又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如此被打扮一番,像极了个粉雕玉琢的瓷器娃娃。“正是,”郭夫人笑了笑,却丝毫没有要介绍她们二人相识的意思,只是对沈容枝说道,“咱们这就出发吧,你且同我同行一辆马车就是。”沈容枝假装没有注意到郭夫人的心思,便也笑着点头:“如此,容枝便打扰了。”郭府的马车十分宽敞,郭小姐一上马车便又昏昏睡了过去,郭夫人十分体贴地将狐裘裹在她身上,虚虚搂着她,十分爱惜的模样。“宫中的规矩繁琐,但想必该说的你母亲都给提前给你说清楚了。”郭夫人想了想,又道,“此次宴会中,你既是第一次去,便莫要张扬,惹人注意了会不太好。”此间只有她们二人,郭夫人的态度已经没了先前的热络。她的话点到为止,沈容枝却在瞬间领悟了。简单来说,郭夫人那番话翻译起来就是:你一个活不过半月的半死鬼,身上都是晦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你来参加宴会,但是我只能做到这点,你最好不要惹出什么事端来,省得晦气到处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