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夜色间,陡然爆发出一簇明光。兵刃相交,一触及分,闻之如凤鸣玉碎。对轰的灵力此消彼长,隐隐波动开来,两条人影同时撤步,以他们为中心,绽开一阵狂风,吹雪散尽,披露双方真容。

    段移顶着迟镜的外貌,抬手挡在面前,还未放下。奇怪的是,他的手中并无武器,似乎是察觉杀气的瞬间,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指间窜出,为他抗下一击。一击之后,又迅速地缩了回去。

    而在他对面,身着临仙一念宗冠服的青年持剑而立。季逍去而复返,居高临下不语,清峻的眉眼间戾气翻腾。他的目光落在迟镜身上,与此同时,段移也往雪地投去一瞥,两人的身形一齐消失,就在季逍要碰到迟镜衣角的瞬间,面前棠红广袖一转,花香袭来。

    季逍早有防备,屏息侧首。不过避开了偷袭,便错失先机,段移挟持了昏睡不醒的迟镜,退到松树下。

    季逍寒声道:“无孔不入,闻之即醉。吹面不寒毒。”

    段移笑着点头,说:“你挺了解我啊。”

    季逍又道:“与之相伴的,还有你以心头血喂养的虫子……无形无色,触肤入骨,不仅能助你幻化成他人样貌,还能模仿中蛊者处事对人的反应。若没记错,应该叫沾衣欲湿蛊。”

    段移好奇地问:“本座伪装他人,从未出错。你怎么看出破绽的?”

    季逍冷笑道:“滚水沏茶,大俗之举。挽香从未见我错过,所以她的记忆中,并不会有对这件事的反应。你的虫子无从模仿,不是吗?”

    段移心悦诚服,说:“是,正是。不过道长你从哪得的消息,对我如此了解。奇怪,试过本座手段的人,皆死绝了。”

    他说话自带一种浸了蜜的调调,低低的,甜甜的,好像和谁都有私情。季逍明显被恶心到了,手按剑柄,道:“滚。临仙一念宗列阵在外,等你受死。”

    段移掐着迟镜的脸转向他,说:“你的姘头还在本座手上呢。道长,我杀了他哦?”

    他的手缓缓下落,放在迟镜颈间。红袖微动,露出段移的左手,上面戴着一副镂空的玄铁指套。不知他使了什么妖法,炼就此等邪物,玄铁熔化成细密的铁丝,向迟镜爬去。

    一星暗火自季逍的掌心升起,沿着剑脊流动,很快燃遍了剑锋。他剑指段移,忽然笑道:“试过段少主手段之人,当真死绝了么?”

    段移:“昂?”

    话音刚落,一阵奇异的声音响起,簌簌沙沙、咔咔嚓嚓,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游走着,时而在东、时而在南,时而在西、时而在北。四面八方,无不是异响的来源,漫山遍野,尽是其潜行的轨迹!

    段移若有所感,低头看向地面。

    轰隆巨响,大地崩裂。厚实的积雪裂开缝隙,下方是漆黑的石壤。数不清的藤蔓破土而出,从不知几千里深的地下一路生长向上,终于钻透山体,形成茂密的藤林。

    碧色藤蔓,遍布寒光,似裹了一层碎琉璃,实则是一根根毒刺。它们蜿蜒蛇行,很快围住段移,只要他稍微一动,便会被毒刺扎破皮肤。

    刺藤继续生长,段移身下的雪地也有塌陷迹象。玄铁停止了流动,迟镜倒仍在呼呼大睡,对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情。

    藤林最繁盛处,向两侧分开一条道路。一名女子袅娜的身影出现在路尽头,春葱似的指尖拂过藤蔓,却毫发无伤。那些藤蔓得到嘉奖,兴奋得连片颤抖,刺尖儿上毒素凝露,剔透欲滴。

    段移了然道:“啊,原来是你。好姐姐,你怎么逃出回文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