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儿和蕊儿听说有漂亮姨姨要来教她们读书,高兴极了。水玉桦给她们一人做了个小书箱,她们背在背上满院子跑,房前屋后洒满了笑声。时不时地,薇儿也从乳母怀中发出几声啼哭,仿佛在抗议不带着她玩。

    这些天水清桦努力把心思放在开绣坊这件事上,再面对薇儿,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她想起弘景方丈那句“既来之,则安之”,又想到梦里那句话,“你可以把我当作朋友”。试试吧!人生这么漫长,母女不可能一辈子不见面、不说话,以她的性子,更不可能成仇。只能调整心态、努力面对,把孩子好好养大。如果她是个好的,那就做朋友,如果不好,到时再说。

    菲儿和蕊儿看到娘亲,跑过来围在她身边。菲儿还保持着矜持,蕊儿一边撒娇一边吃糖。水清桦毫不客气地把糖从她嘴里夺走,叫来玉桦和琴心,叮嘱她们,以后蕊儿每天的正餐和零食必须定量,糖果更是不能给,谁心软谁受罚。这一世,水清桦怎么都要管住她的嘴!

    蕊儿没了糖果,哇哇大哭,满地打滚,所有人看着都不忍心,只有水清桦不为所动。她回到房间,摊开宣纸,打算把绣图灵感画下来。水玉桦悄悄跟进来,“二姐!”

    “什么事?”水清桦头都没抬。

    “二姐,我也想学刺绣,你能教我吗?”水玉桦期期艾艾地问。

    水清桦放下笔,严肃地看着玉桦:“做女红很苦,很累,费眼,而且要有静气,能坐得住。你能办到吗?”

    “我能!”水玉桦大声说,眼睛亮闪闪的。“我也想像姐姐们一样,做个有本事的女子。大姐满腹诗书,二姐绣艺精绝,我总不能什么都不会,就等着嫁人。”

    水清桦爱怜地摸摸她的头:“你有这份志气,二姐当然会支持你。”

    “二姐答应了!”水玉桦高呼一声。

    水清桦说:“你在家里学过些基本的针法,但能力还不足,从明日起,你和董姑娘一起,每天练一个时辰的女红。”

    “好嘞!”水玉桦高兴地应了,跑出去找菲儿蕊儿玩。

    当天,清桦带着玉桦,又在院子里收拾出一间厢房,打扫得干干净净,焚上极浅淡的香,安置好三幅绣绷。

    到了约定的时间,董雅静果然来了。

    雅静、玉桦还有菲儿,从这天起便正式开始学习刺绣。三人程度各有不同,雅静自小得名家指点,程度最高,可以直接开始绣画。玉桦有一些功底,但稍复杂的针法就不会了。菲儿完全是一张白纸,从头开始。

    清桦因材施教,对三个人有不同的课程设置。玉桦和菲儿程度浅,稍作讲解便让她们自行练习。她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雅静身上。

    “所谓绣画,绣便是画,画便是绣,以针线作笔墨,与书画同为一理。绣技固然重要,但善绣的绣娘比比皆是,为什么她们中很多做不出绣画,因为比绣技更重要的是画意。好的刺绣不能死板地照着画稿绣,而是在理解了画中情趣、笔韵的基础上再创作。理解不到这一层,便会失之于匠气。”

    董雅静茅塞顿开。她自小习画,丹青之技不同凡响。水清桦没正经学过画,但她天赋卓绝,又花了心思去揣摩山川河流,自然风物,在天地间感受画意。二人殊途同归,理解起绣画自然少了匠气,多了灵性。

    “有人以画入绣,有人以诗入绣,有人以自然入绣。绣技只是基础,若不通诗书画,不亲近自然,所绣之物没有诗情画意,不能栩栩如生,必成不了绣艺大家。”这是水清桦的理解,董雅静深以为然。

    在水清桦的点拨下,董雅静进境飞快。她本就掌握不少技法,缺的是如何将这些技法和针法灵活运用,以表达不同的画意。

    “比如这幅作品,绣面以梅花为主,山茶、绿竹陪衬。”水清桦指着董雅静带过来的一幅绣品,画上一株奇峻的红梅,一丛红火的山茶,还有一只引吭高歌的喜鹊,构成春光明媚的意境。“可惜你针法单一,没有充分表达出意境,若用散套、施针、滚针、齐针、虚针几种针法相结合,更能呈现欣欣向荣的华丽景象。”

    雅静照清桦说的一试,果然效果有惊人的提升,不禁对清桦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