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贸市场的末端有一处小门脸,她家的招牌是一块老式黑板,粉笔写着【小芬改衣】,李相逢花了三块钱麻烦小芬阿婆帮他加两段松紧带,阿婆还帮他加固了针脚,收了毛边,终于是一双正常的鞋套了。

    李相逢打扫香樟路的时候就和宋与还说了这件事,宋与还困倦地点了下头,今天天气很闷,隐约要下雨,李相逢要他吃完早点就回教室,又见他眼神游移,肯定是没把话听进去,李相逢就把包子往背后藏,宋与还伸手去够,没够着,李相逢忍着笑意要他答应吃完就回去,宋与还犹豫了一下,又实在想吃,只好点头。

    李相逢看他愤愤地吃完手里的包子,书包也不拿,就回教室去了。

    难得见宋与还有新的情绪,李相逢心中纳闷通运街的包子真有那么好吃?他怎么不觉得呢。

    秋雨来得突然,李相逢察觉到脸上有雨滴,立即跑去捡宋与还的书包,从香樟路到室内有一大段距离,他便脱了校服外套将书包裹在里面,他自己淋了一路的雨,到教室的时候感觉脚尖的袜子湿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李相逢感冒了,等他好得差不多了,流感接踵而至,流感传染性极强,一传传一片,学校担心病情继续扩散,急急给五层的班级放了假。?

    学校附近的居民楼最近走失一个女孩儿,那户人家来学校调过门口的监控,班主任就多了个心眼,在家长群里发了通知,让他们下午亲自来接学生回家,来不了的要签一份电子版的免责书。

    李相逢慢腾腾地收拾好书包,他知道母亲肯定不会来,可以想想多出来的半天假期去哪儿赚钱。

    宋与还跟着他一块儿走出教学楼,走出校门一段路后,李相逢才察觉到不对劲,让宋与还回学校去等司机叔叔来接,宋与还愣了一下,李相逢指指他的电话手表,让他看看有没有电话,宋与还抿着嘴,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脱下手表跑到后头的垃圾桶,把手表丢了进去。

    李相逢知道那东西很贵,吓了一跳,正要卷袖子捡手表,宋与还冷着脸拽他的书包带子,一来二去,李相逢也生气了,声音大了两分,又有些急:“你在发什么脾气啊?”

    宋与还突然松了劲儿,李相逢便跌坐在地上,他起身去捡手表的空档,宋与还就不见了。

    李相逢把手表擦干净再装进兜里,立即跑回学校问门卫叔叔有没有见到宋与还,门卫叔叔认识他,因为他胖乎乎的,又总是很早来学校打扫落叶,自然也记得喜欢在树下睡觉的宋与还,他说宋与还回来过,在校门口坐了一会儿,就被一个短发微胖的女人带走了。

    来接宋与还的一直只有那名穿西装的叔叔,什么时候有过阿姨?

    李相逢心脏一突突,问有没有黑色的轿车,又问他们往哪儿走了,门卫看李相逢脸都白了,也想起宋与还往日来都是坐一辆高级轿车来,今天没有车……门卫一拍脑袋,这事儿大了,学生在他眼皮下被拐,他的饭碗指不定要没了!

    门卫一边摸出手机报警,一边和李相逢去找宋与还。

    终于在一个拐角处看到那名短发女人,她正拽着宋与还的胳膊,要他上面包车,李相逢情急之下喊了一声:“弟弟!”

    宋与还立即回头,他的嘴里塞了东西发不出声音,白皙的脸颊上突兀地印着一个五指印,显然是被打了,李相逢心里腾一下升起一把火,顾不上害怕就冲了过去……

    派出所里,门卫,班主任和校长都来了,宋与还这边来的是老管家,李相逢的母亲没有来,她说自己在外地出差,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把电话挂了。

    李相逢额角贴着纱布,白胖的胳膊青肿一片,宋与还缩着身体趴在他腿上睡着了,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李相逢龇着牙忍着疼把自己的校服外套往他身上盖。?

    宋与还的手表半“英勇就义”了,李相逢冲过去的时候,把手表砸在那人贩子的脑门上,才让人松开手。

    表盘碎了,表带也有磨损,李相逢把它放回自己兜里,垂眼看睡着的宋与还,伸出手擦去睫毛上的眼泪,他觉得今天这事是他的错,做人家哥哥,应该要有更多的耐心。

    这件事的主要责任方在学校,可宋与还也有错,他不该私自跟着李相逢离开学校,班主任让他写一份三百字的检讨贴在教室后面以作警示,又简短地夸了李相逢几句,就让他们回教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