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饮月君尚不及她肩膀高,身形纤弱,鸦青色的束腰猎装上用金丝银线绣出繁复而华贵的曲水纹和璎珞纹,直到枝叶间洒下的阳光被折出点点虹色,才使人觉察到那些纹路中隐约的起伏——竟是以巧工将各种宝石嵌入了缎面。

    难怪不曾束发,镜流想,这一身哪里像是来打猎的,没被人掳走都算是幸运。

    丹枫就在此时突兀地开口了:“剑首可也觉得,这衣裳对春猎而言,有些过于不便了?”

    清冽又带着丝丝软糯的声线瞬间打通了镜流的思路。

    龙师既敢插手庄园主人的事务,必定是早早地扶植了属于自己的势力,想要趁着新主尚且年幼不知事将其拿捏在手中。一件新衣就是最好的手段,尊贵却不合体,谁见了都能猜出几分阴谋的味道,更是让人燃起了觊觎之心。

    所以将军才要派她来。当真是其心可诛!

    事实上龙师这次确实是被扣了黑锅。衣裳是末王的手笔,却不是用于春猎的,丹枫故意穿成这副模样赴会,就是要把黑水泼到他们无可辩驳的地步。肉不好吃,酒也被禁了,总是得找个理由撒撒气的。

    “你方才在席间没怎么吃,”镜流维持着落后他半个身位的距离,“不饿吗。”

    丹枫的语气中染上几分不快:“饿着也比难受好。”

    真真是小孩子脾气,不但挑嘴,情绪也藏不好。

    她摘下腰间的锦囊递过去,看着丹枫愣愣的表情,突然觉得类似的护卫任务也不是不能接受:“离结束还有段时间,不吃东西很难撑得住。”

    锦囊用了特殊技法,看着小巧玲珑,内里其实很能装。白珩考虑周全,糖果糕点乃至果汁糖浆都一应俱全,简直是把铺子包圆了的程度。丹枫坐在路边的岩石上,身下垫着镜流的披风,边吃点心边打量着她腰间的那把重剑。

    “你好奇这个?”

    “工艺难得,”丹枫取出方巾擦了擦手,“在罗浮地界上,怕是只有腾骁的兵器可堪与之一比了。”

    镜流抬手按上剑柄:“不知饮月君可有听说过那位新任的‘百冶’?”

    “是他的作品?”

    “正是。”

    丹枫这下来了兴致。他确实听腾骁提过,这届夺得‘百冶’名号的是个外来的短生种,因着出身和寿命,工造司至今不肯把应有的权力放给他,只空有个名头罢了。

    “提携风云生,指顾烟霞寂。如此天才却平白叫人埋没,当真可惜,能否请剑首为我引见一番?”

    “他最不喜阿尊事贵,怕是会唐突了你。”镜流眉心微皱,“他做兵器,向来只看资质,不看地位。”

    “剑首的意思是,”丹枫若有所思地垂下眉眼,“倘若资质足够,这便是答应了?”

    镜流瞳孔震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