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丹丹就在今天进了城。作为国都,北京城城门口的盘查力度自然是在全国首屈一指,但身为武林中人的阮丹丹过关时没怎么被为难就放人了。

    众所周知,相当大一部分习武之人都配了一副宝兵刃。就算没有那个条件,用着顺手的凡铁还是要备上几把的,那么这些剑客刀客在出入城的时候,被多加留意甚至刁难也是常有的事,要想过关有时还得使点儿银子(代指钱财,不一定真的是交银子,为了过关扔一锭银子的那不是豪侠,是财神爷)。

    而阮丹丹没有这个麻烦,她不使武器,或者说什么都可以是她的武器。

    素手娘子——这是阮丹丹在江湖上的名号。谓之“素手”,一是因为她的双手十指如白葱,一对粉臂似玉藕,二是因为她的一双手上没沾过血。这不是说她没杀过人,她玩儿的是远程。

    阮丹丹今年二十有三,行走江湖八年,靠的就是一身暗器功夫。她四岁开始习武,六岁暗器入门,十五岁有小成。时至今日,阮丹丹的武功虽未及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地步,但早已不拘于暗器之形,信手拈来的小石子也能成为索命的凶兵。所以,她的关是空着手过的,守门士卒当然不会多为难。

    此刻,阮丹丹就在京城里四处闲逛,作为江南人氏,这是她第一次来大明都城,自是想好好领略一番,至于安全问题她并未多在意。阮丹丹乃江湖正道,准一线高手的实力,本就不怯,再加上国都警备森严,阮丹丹料定不会有人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动手。

    不多时,阮丹丹来到一处商业兴旺之所,正当她走马观花时,前方传来抑扬顿挫、清脆朗朗的说书声,再一听内容,更觉新奇无比:

    “武周圣历年间,沉寂多年的大周西北边界又闻金鼓之声。漠北有一胡国,名唤突勒,该国最好战的咄陆五部尽起麾下的鹰师和豹师,不顾两国和平盟约公然挑衅,侵占位于丝绸之路枢纽的龟兹、疏勒、于阗和碎叶的安西四镇,并出动大批骑兵疯狂劫掠各国的使团商队,把本来平静祥和的丝绸之路搞得乌烟瘴气。”

    “彼时,大唐的安西都护府遵宰相狄仁杰严令保持克制,这一举措却令咄陆部误以为对方软弱可欺,于是变本加厉更加猖狂。”

    “首领太子贺鲁率领亲兵东进,悄然进入神都洛阳,与蛰伏的内奸沆瀣一气,密谋首除当朝丞相狄仁杰,再夺突勒石国吉利可汗之位,以实现其雄霸天下之野心。”

    “昨日我述那振远隘口幽灵杀人之事,正是这太子贺鲁与他的五十骑兵护卫所为,如今真相大白了~~~”

    阮丹丹自幼习武,不问世事,自家大门都没出过几回,还是十五岁踏足江湖后才方知天地宽广。尽管她二十出头的年纪,仍是少女心性,好那个热闹,听得这说书先生所讲的乃是闻所未闻之故事,立马挤进人群中,询问身旁一位老者:“老丈,这名先生所述是何故事啊?”

    “啊,据他所说,此乃《狄公案》,是先生自创,分好几本呐,前天已经讲完一部喽。他现在讲的内容叫金银奇案,有趣,有趣啊。”老丈捋着胡子不吝赞美,显然在娱乐极度匮乏的古代,这位说书先生的到来带给了他精神上的满足。

    “哇,先生这么年轻啊。”阮丹丹透过密密麻麻的人头,望见那说书人的外貌,竟也和自己差不多一般大。

    但见那位先生,二十来岁的年纪,圆脸浓眉,体格精壮,哪里有个文人模样;再看打扮,只一身普通的青袍长衫,说书三宝:醒木、折扇、手帕三样一样也无,空着口干说,当真少有。

    “是啊,这小先生是几天前突然来这条街的。头两天说了几段儿《三国》,讲的是不错,不过大伙儿过去都听腻了三国,赏钱讨的不多。从昨天开始小先生搬出这《狄公案》了,呵!人人爱听啊,端的是故事新鲜,讲的也够儿味儿。”

    可能这会儿大家也都猜到了,没错,此人便是云铭了。

    进入自赎之书的书中世界后,云铭很快就判断出了这里并非历史上的真正明朝,但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他跑去河边,想借河水看一看自己的脸。

    云铭想到了一点:如果这次又是一场魂穿,自己无意中可能获得了这具肉体的部分能力,那么听懂这方世界人的言语也是说的通的。想要证明很容易,找面镜子照一照就好。

    镜子不好找,水面也行,结果云铭趴在岸边一探头,河水中倒映出的是一张意想不到的面孔。

    他自己的脸。

    请注意我的措辞,不是“云铭的脸”,而是“他自己的脸”,云铭此刻看到的是他穿越到平行宇宙之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