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床被褥是新换的,蓬松又干净,有被暖阳晒过的味道,很是舒服,但其实沈西泠更喜欢方才那床被子,有他气息的被子……

    沈西泠抿了抿嘴,还是裹紧了新被,一边慢慢擦着湿发,一边开始细细打量起齐婴的屋子。

    她在风荷苑住了三年,眼下这却是头一回进齐婴的屋子。

    怀瑾院与握瑜院本就是两厢对称的,构造很是相似,不同的只是室内的陈设布置。

    她自己的屋子被她四处铺了厚厚软软的毯,各处的桌案上也都放了许多花和小摆件儿,处处都透着女儿家的精细。他的屋子便简单许多了,家具只有必要的几件,桌案上只有书和一些信笺,其余什么都没有。

    即便这样沈西泠仍觉得新鲜好看,她四处瞧着,忽而又瞧见内间落地的顶箱柜后挂了一幅画,位置有些隐蔽、她一开始没瞧见,这时瞧见了,她所在的位置却看不见画的全貌。她怕冷,又在被窝里待得舒服,实在不想特意下床去看,便坐在床上往外探着身子瞧了一眼。

    这一瞧,才发现那幅画是她几年前送他的生辰礼,抱朴公的真迹。

    抱朴公的书画虽也算佳品,但齐婴的收藏之中有许许多多比这幅更珍贵也更见功力的画作,他都很喜欢,却独将这一幅挂在卧房之中,难免会让沈西泠多想,觉得他是因为她才格外优待这幅画的。

    她为自己的厚颜脸红,同时又感到一阵更强烈的甜蜜涌上了心头:原来他一直妥善地收着她给他的东西。

    即便他当时并未表现得多么高兴、甚至还不轻不重地训了她一顿,但事后他仍会好好地收着它。

    唉,这个人……

    她好像又比原来更懂得他了一点点。

    沈西泠的心情又好了一些,继续四处看了看,头发也大抵都擦干了,这时她听见浴室那边的响动,知道齐婴出来了,果然没过多一会儿便听见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转进了里间来。

    她一见到他就从床上爬起来靠过去抱他,偎在他怀里不出来,他摸着她的头发,静静抱了她一会儿,似乎也很留恋此刻的时光。

    两人一时都无话,在静默中悄悄缠绵。

    后来还是沈西泠先打破了这番静默。

    她也不完全是自愿的,是脸颊上忽然感到淡淡的凉意,一抬眼才看见他的头发还湿着,她也怕他着凉生病,便也不敢再耗着他,只说要帮他擦头发。

    说起来这倒真是沈西泠头一回见到齐婴散发,以往见他的时候他总是束以峨冠,显得很是谨笃,如今散了发,倒是有种别样的韵味在,显得更慵懒俊美,有传闻中盛行的江左名士之风。

    她又脸红了。

    齐婴听说她要为他擦头发,只挑了挑眉,没立刻说好还是不好,只先摸了摸她的头发,见是干的才放下心来。

    他对她笑了笑,从她手中取过她用过的长巾,又随手为她裹上被子,说:“我自己来,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说着他便一边自己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外面去了,过一会儿回来时,手中端着一小杯热水递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