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婴本来就怜惜她,此刻又被她眼睛里这一抹歉疚之色弄得更加难受,他看她又哭起来,心仿佛被人攥了一下,连忙伸手将人抱进怀里,宽慰她道:“又不是你的错,哭什么。”

    沈西泠窝在齐婴怀里,被他身上的甘松香围绕,心里却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

    他亲手给她编的小蚱蜢,他第一次送她的生辰礼,她那么喜欢那么珍爱的东西,却刚到她手上一夜便被赵瑶踩烂了,坏成如今这个模样。

    她被齐老夫人身边的婆子带到荣瑞堂之前便偷偷将已经被赵瑶踩坏的小蚱蜢收到了手心里,这几天一直试图将它恢复原状,可是有些地方已经断了,修复不了,她又觉得这是个念想,总也舍不得丢掉。就一直放在手心里,搁到如今。

    要是没被齐婴发现,她倒还不觉得委屈,可他如今发现了、又这样哄她,她便娇气起来,眼泪又开始往外冒,他越哄她、她就越是哭个不停,在他怀里拉着他的袖子一直不消停。

    齐婴不明小姑娘微妙的心态,却也发现这似乎的确是越哄越难收场,最后也没了办法,只觉得他自打遇见沈西泠以来,叹气是越发多了,眼下又有些无奈地问她:“到底怎么才能不哭了?我再给你编一个行不行?”

    沈西泠窝在他怀里,突然听见他这么说,抽泣声停了一下,在他怀里仰起脸来看他,吸了吸鼻子,眼睛不自觉地变亮,但小脸儿还挂着,哑着声音问:“……真的?”

    齐婴凤目中划过笑意,感叹她果然还是小孩子,方才明明还哭得那么伤心,可一听这个立刻便高兴起来。

    他神情柔和,给她擦了擦眼泪,说:“真的,我还会编草兔子,拿兔子换你那个蚱蜢行不行?”

    “不行!”沈西泠一听立刻摇头,抓着齐婴衣襟的手指又紧了紧,语气十分坚决,“还要那个蚱蜢。”

    她顿了顿,又想了想,补充道:“然后再加一个兔子。”

    小姑娘讨价还价的模样甚是可爱,齐婴又被她逗笑,眉目之间尽是温和,答:“好,再加一个兔子——但你不能再哭了,再哭就没有了。”

    一听他这么说,沈西泠眨了眨眼,随即不用他再哄就自己给自己擦起眼泪来,又乖又讨人喜欢。

    齐婴莞尔,见她刚才一哭,脸上有几处药膏晕开了,就又取过药盒给她重新涂上,一边涂一边问:“祖母又是为什么罚你?”

    沈西泠一整晚都在暗自祈求他不要问及此事,可她自己也知道这事儿绕不过去,果然他还是问了。她心中慌乱起来,嘴抿得很紧,两只手也攥起来,齐婴见她整个人都僵住了,眉头皱起,问:“怎么了?”

    沈西泠看了看他,想张嘴又觉得难以启齿,沉默了好久才对闷闷地对他说:“……我可以不说么?”

    齐婴挑了挑眉。

    他看出沈西泠对此事很是抗拒,眼中甚至露出些许恐惧,他皱起眉,刚要开口又听小姑娘急急地说:“我没有做坏事!也没有伤害到别人!我只是……只是……”

    她不再说下去了,垂下了头。

    沈西泠的手指绞在一起,心中惶恐又不安,只怕齐婴再追问,届时她该怎么说?说她偷偷留下了他的那件外衣?说她那天披着那件衣裳睡了一夜?说齐老夫人发现以后斥责她心有妄念?

    她自己甚至都没搞明白这一切的因果,虽然她的确感到这是值得羞耻的事,但她那时的年纪尚且懵懵懂懂,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同齐婴说。

    她心中正纠结难受,却听齐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