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师喘几口气继续说:“拿本子——记-——一下-——”

    刘志达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蹲在孟院士床旁开始记录,他知道,老师心心念念一直记得的是工作,从来没有关心自己的病情。

    “-——实验——,把——把-——这个——数据——改一改-——记住——”

    孟院士费好大劲才算把话说完,刘志达在一旁心疼地记录,眼泪水也止不住往下流,老师从病重开始,每一次开口说话都跟研究课题有关,没有一句是关系自己的。

    他一生不为名不为利,在祖国最需要的地方,默默奉献,即使现在病倒在床上,他依然记着的是研究课题。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很费力,但是刘志达博士却不能阻止他,他知道,老师必须要说出来,即使喘几口气说一个字,他也要把话说出来。

    心电监护屏幕上波形开始变得密集,心率开始加快,守护的医生立刻过去安慰孟老院士。

    “孟老师,休息一会,不急!”

    孟老院士根本不听,他依然一字一字地说,刘博士一边开启录音笔,一遍用本子记录,这样两边的信息可以相互补充,减少一些失真。

    就是用这种费力的方式,孟老一个一个字把自己对实验失败的分析说出来,直到他实在说不话来,才喘着气休息。

    最近的一次实验失败后,孟老一直在思考原因,当时已经有点头绪,但是没来得及写出来,就发病住进医院,装上支架后,病情获得缓解,孟老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些说出来。

    即使有一口气,孟老也是在思考自己的课题。

    刘博士每写一个字,心都在滴血,老师这明显已经是在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

    就这样,说几分钟,休息一阵,再说几分钟,再休息几分钟,断断续续,刘博士记录了好几页纸。

    对别人来说,说话是一件轻松的事,最孟老来说,说话是极困难的事。

    杨平跟着大家来到病房的时候,孟老躺在床上,戴着氧气面罩,即使这样,心电监护上的心率还是很快。

    看护的医生和护士想要汇报,刘院长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意思声音小点。

    “刚刚休息,凝血功能今天好多了,血糖也不错,电解质今天也趋于平衡,后天应该可以手术。”心脏重症监护中心的南应书教授压低声音说。

    刘院长也轻言轻语:“如果一切稳定,我们准备安排后天手术。”

    后天手术,也正好,应书南主任也准备建议后天手术,因为今天各项指标刚刚好转,稳定一天再上手术台稳妥一点。

    “志达-——”孟老咳嗽几声,喘着气。

    大家都停止说话,站在床旁静静地看着老院士,老院士伸出干瘦的手,刘博士赶紧又靠过去,握住老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