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换了衣衫,上了药,止了血,身上还是一阵阵的刺痛。雪灵染在马车上挺直腰杆坐着,如此直回到了“白露宫。”

    时已过午。刚入宫门,就有宫侍来报:“陛下有懿旨,公子归来后请速到‘来仪殿’书房。”

    雪灵染接了信,怕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压不住,便道:“一路风尘仆仆,容我更换衣裳。”

    侍从应诺,待命在旁。众所周知,现在雪公子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这座后宫里又有谁敢得罪他,都是万般讨好的。

    雪灵染让杜衡备了一桶冷水,又下了清冽冲和的香料,冲掉了背上的血迹,掩盖着血腥味。换了一套稍厚的衣裳,重新梳理的发髻,腰间除了配了一挂皓白的玉佩外,又挂了一只气味清馨的梅花香缨。

    准备妥当,才朝“来仪殿”行去。

    杜衡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公子回了一趟雪家,连午膳都没有用,背上又是一顿藤鞭伤口,为怕陛下察觉药味还不肯上药。这种伤口本就不该碰水,方才又在水里洗了半天,更何况前些天才刚受了内伤。公子就这样的不爱惜自己,这样的折腾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就不能被陛下知道?

    他估摸着在雪家的书房里,公子定是和家主发生了争执。却不知为此起了争执的事情是什么?

    进了“来仪殿”的宫门,绛璎领着他们一直往书房走去。她在前头闻着风中那若隐若现的香气,心中微感诧异。往日里遇见雪灵染,从不曾觉得他身上有如此明显的香气,他一贯为人清冷,衣着配饰都喜欢用得极浅淡,正因如此才更让人觉得他仙气萦绕,不似尘世中人。

    她微微侧眼,无意间凑巧就瞧见了他配在腰间的一只青色的香缨。只一眼,便觉得眼熟。似乎如今陛下身上也时常佩戴着一只香缨,那颜色与式样,似乎与雪灵染身上的这只极为相似。

    绛璎恍惚了一下,脚下一踉跄,几欲磕倒。

    雪灵染骤然出手,攥住了她的手臂。尽管是隔着衣衫,他还是很快地放了手。

    动作快得宛如是幻觉,绛璎一站定,连忙道谢。

    雪灵染微微弯唇一笑,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有杜衡看得替他冷嘶了一声,这样肯定是牵动了背上的伤了,能不疼吗?

    绛璎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目露担忧的杜衡。

    雪灵染已越过她去,径自朝书房走了过去。杜衡重新垂下眉目,亦步亦趋地跟着,到书房门外才停下脚步,规矩地守在了门外。

    绛璎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方才被拽的手臂,心中稍稍地起了一丝涟漪。很快就又被她掐断了妄生的心念,疾步走了过去,守在书房门外另一边待命。目光再也不敢往书房内张望一眼,唯怕自己控制不好情绪。

    雪灵染进了书房,便瞧见凤墨影跪坐在垫子上,案几上一字排开好些案卷。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抬起眼眸来,见来人是他,不由微微一笑,说道:“你回来了?祖母可还安好?需不需要让太医过去给她老人家看看?或是去库房里寻些珍药送过去?”

    雪灵染望着她,抿唇一笑。背上很疼,心中却很暖。

    下一刻,凤墨影轻拍额头,笑道:“对了,我忘了。你的医术可比太医们好,有你过去瞧了,自是不用让他们再过去。”

    雪灵染步履矜雅地走过来,在她身边跪坐下,身姿笔挺,回道:“祖母这是旧症,我已开过药,应无大碍。陛下,这是在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