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玳与紫珞听了她的话,皆是怔然了片刻,陛下说的不是宣召雪公子过来,而是请雪公子过来?

    这一个请字,其中所包含的意思,不得不让人三思。遑论,还要遣了凤辇同去承载。

    云玳虽还不明所以,但她收拾了脸上的情绪,对殿中之事也未曾多问,即刻躬身行礼后,应命而去,脚步微急。

    凤墨影返身再次进入了寝殿,绕过屏风,来到鲛纱如烟的木榻前。殿中一切陈设与她上次过来时一无二致,低调奢华中又不乏一股书卷气的雅正端方,但此次在榻上躺着的人却昏睡沉沉。

    殿中寂寂,丹鹤铜宫灯嘴中的火光昏黄静谧。

    她在榻沿,目光落下了青夜离的脸上。他脸色苍白如纸,唇色也淡薄,睡梦中眉梢亦是轻蹙着,似乎在忍受着什么让人无法得知的痛楚。此人平日严于律己,行事端正持中,穿衣结髻皆一丝不苟,如今躺在病榻上倒是现出了一丝松散和慵懒来。

    颀秀的手指轻蜷着,交握着,安安静静地放在锦衾上。那左手手腕上的紫色琉璃珠串在灯火的流照下烁溢着暗然的珠光。她凝眸在上面看了半息,随后转开眼去,落下了一声轻叹。

    半盏茶的功夫后,凤辇已将尚未曾入眠的雪灵染送到“东辰宫”。

    他随着云玳来到寝殿外,云玳止了步,低声朝里复命道:“陛下,雪公子已到。”

    “灵染,进来。”凤墨影一壁转身快步往外走;一壁尽量压着声音道。

    雪灵染闻言,推门进殿。

    凤墨影恰好已走出了屏风,望住他,用眼神示意他关了殿门。雪灵染会意阖上身后的门,抬眸见她一脸的焦灼与担忧,不由柔声问道:“怎么了?何事让你如此烦扰?”

    凤墨影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二话不说牵起他的手:“你跟我来,给青夜离瞧瞧。他身上的到底是病,还是毒?又是什么毒?你是否能解这毒?”

    雪灵染听着她的话,眉头一皱。脚下却是不由自主地跟她走,一转过屏风,目光就落在了榻上的青夜离身上。瞧了瞧他的脸色,极差。听了听他的呼吸,很微弱。

    在他辩证的过程中,凤墨影已撒了他的手,给他搬好了椅子放在木榻前。

    雪灵染回神之后,看了她一眼,眼神有点难辨。

    凤墨影却是急而不乱,竟是看懂了他的眼神,朝他弯唇一笑,目光柔和,解释道:“方才白怀遇给夜离诊的病症,他说是中了漠回兰籽与紫陌之毒。这既是漠回皇室的秘药,宫中的解药已久置,怕是药效不佳。我想着,除了去问漠回皇室讨药一途外,整个梧城内兴许也只有你一个人还有别的法子对付它。”

    她一通话语毕,雪灵染的眸光果然缓和了,也理解了她这大半夜忽然派人前往“白露宫”请他过来“东辰宫”的缘故。不然呢?他忽地一笑,彷如雪花绽放,抿了抿下唇,伸出五指轻搭落在青夜离的手腕脉门上探听。

    青夜离的病情危,此刻她也只能静待诊断。凤墨影的眸光不由自主便落在了坐在榻前的人身上。

    他全神贯注的模样有一种出离的矜冷,微侧着脸,眉眼愈显深邃,迷离而深漆的眸瞳被半落下睫羽,遮住半眸神光。微微出神的眼眸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整个人显得宁静出尘。

    霜青色的广袖流云般拂动,他又换了青夜离的另一只手探听病情。

    绣着缠枝纹的衣襟层层叠叠地拢得整整齐齐的,身上似乎还飘浮着一股淡淡近似云雪山岚的清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