纾雅将魏垣病情告知伍必心,他药炉中恰巧煨着桂枝汤,匆匆赶来时还带了一碗。可魏垣喝过后症状丝毫未减缓,反而累得厉害。

    午后尚未用膳,魏垣一躺便是好几个时辰,肃州的夜比京城来得晚,可冬日里昼短夜长,他自躺下后总梦梦醒醒,至黄昏才勉强有力气起身。

    天擦黑时,伍必心再来诊脉,只觉脉象奇异,与午后诊断时的虚浮不同,这次脉象如张弓之弦,细而急。

    “这不对,弓弦刀刃脉象,乃肝死之兆......虽说这半月以来王府上下夜以继日忙活着安置灾民之事,可不至于这点困苦就熬成了重疾,倒像是中毒所致......”

    伍必心暗自思忖:魏垣常年习武,身体向来康健,十五岁时遭狼群袭击,中秋宴以一敌百,两回都是从鬼门关抢命,断然不会因一次风寒而酿成大病,况且这病症发得也太快。

    “怎会中毒?大人这些天宵衣旰食,每日只用一顿晚膳,且都是在家中,是有人蓄意为之吧......”

    听见“中毒”时,纾雅浑身一震,数种猜想涌入脑海,其中最为强烈的就是祁昌懋与王府不睦,暗中下毒手。

    片刻之后,这个念头又被打消。祁昌懋常年身处军营,研究的都是兵法战术,身居要职又何须对一个无权王爷行这阴毒之事。

    “自然是人为......”魏垣费力支起身子,呼气沉重,道:“此番病症来得急,昨夜都还好,今日晨起便有些咳嗽,午后回府立即发作,若是中毒就说得通了。”

    忙碌一上午,魏垣顾不得其他,只在都督府内喝了一盏茶,但那时许多人都喝过,其中包括都督府内的一众仆婢。

    服下一颗解毒丹后,魏垣稳了稳心神,接续道:“早晨出府后,在都督府饮过茶,纰漏大致出在此处,不过在场众人都喝了......”

    直到入夜前,他们都未听说城中有何异样,更不说中毒这样的大事。

    “想必前些天魏兄已染了风寒,病体孱弱,加速发作......”伍必心观之不妙,又扶起他靠在自己身上,喂了些疏散泻热的丸药让他好受些。

    伍必心此刻也是有些慌神,脸上第一次挂了忧惧之色,凝重道:“解毒丹只能暂时缓解,至少得花一日功夫查来源,才可配置相应解药,不过魏兄请放心,必心对解毒之事熟稔,定能保你无虞。”

    尽管听着那些宽慰的话,可纾雅见魏垣整张脸烫得泛红,心中还是不安,踱步几许后,又蹲在榻边守着他。

    “大人,无论下毒之事与祁昌懋有无关系,如今我们都不应坐以待毙,该是去拜访一趟都督府了......”纾雅言辞恳切。

    “交给必心就好!”魏垣似是挪了浑身力气,一把拽住纾雅小臂,目光如炬,道:“若真有人蓄意害命,你踏足都督府只会自惹危机,这几日你也辛苦了,留在府中最为妥帖,别去涉险!”

    他本就懊恼于自己不甚警惕,听出纾雅话语中的异常后更是激动,只怕她“言出必行”,真要去闯那都督府。

    纾雅未应声,蹙眉视之。屋内只点了三盏灯,昏黄灯光下,三人面色皆是凝重。

    时至第二日,魏垣烧退,身子不似昨日般滚烫,但人还是没有精神,病怏怏躺在床上不愿动弹。

    他心中越想越悔,从前还在国公府时那样谨慎,如今却让这种浅显的下毒手段得逞。

    纾雅那迟疑的神情还历历在目,一贯的敏感让他夜寐时还想着她会不会一时脑热寻去都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