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和煦,连肃州也渐生暖意,日头一出便晒得人浑身舒坦昏昏欲睡。

    这一月来,纾雅几乎每日都会抽空去草场练习骑马,近日艳阳高照,本是好天气,她自己却被这暖阳烘得犯懒,大多时候躺在床上不愿起身。

    人一困,连带着食欲也淡了,除偶尔吃些或酸或辣的开胃小食外,午晚膳能推则推。

    午后,雪魄端来一叠酸杏脯,见纾雅横躺在卧榻上和衣而眠,双腿还搭在榻边,连鞋袜都还未脱下。

    雪魄见状连忙为她盖了一层薄衾,虽说春寒已过,但气温到底不算太暖,她又身带寒症,醒时穿得厚些也就罢了,若是这般囫囵躺着,只怕困意还未解风邪便侵体而来。

    纾雅小憩时睡得浅,感觉肩头有异动时从梦中醒转,瞪着眼睛观望雪魄良久,这才愣愣开口:“许瑜呢?”

    疑惑之色填满雪魄那乌溜溜的眸子,短而钝的眉毛向中心聚了聚,暗忖几许,才想起许瑜是谁。

    平日里她们不多与皇子打照面,即便见到也只能以尊称回话,有时实在记不起宫中那些皇子公主的名讳。

    “姐姐你在说什么呢?咱们这是在肃州,七皇子怎会来这儿。”想是她睡得有些懵,雪魄连忙解释道。

    纾雅披着那床薄衾起了身,观望四周,意识到自己还在行云堂卧房之中,笑叹道:“做了个清明梦,还以为自己在京城,正有人站在床边......”

    雪魄知道那种感觉,恍恍惚惚虚实不分,有时仿佛入了仙境。瞧着纾雅未定心神的模样,想来也是梦得真实了。

    她赶紧捧来果脯,双手奉到纾雅面前,神秘兮兮低语道:“这是姐姐爱吃的杏子,快用些吧,吃完告诉雪魄都梦到了些什么。”

    二人对视片刻,脸上皆浮现出如同暖阳一般的笑容。

    纾雅拾起杏脯塞入雪魄口中,随后自己才品尝了一颗,缓了缓神说道:“方才梦见七皇子身着衮冕,于宫殿内室中询问我‘朕像不像天子’......”

    “嘘!”雪魄闻言大惊,将手指置于唇前,示意纾雅勿言,压低声音:“姐姐切莫再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话音刚落,纾雅便猛地一抬手,掀起薄衾覆于头顶,同时将雪魄也纳入其中。

    光缝中,她喃喃道:“做了个梦而已,难道梦也有罪啊?再说,他才多大呀,想想都觉得有趣。”

    “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原来姐姐成日就想着......”雪魄置食碟于二人之间的空隙处,娇嗔着,说到此处时蓦然一怔,迟疑道:

    “想着七皇子......”

    纾雅捂住雪魄的嘴,随即辩驳:“怎会!你这话可别被旁人听了去,传到你姐夫耳朵里可不妙。”

    她说话时言语轻柔,雪魄听出其中情意,淡然一笑,眉眼弯弯,拿开她的手,“没有的事儿,姐姐且放心吧......”

    刚咽下杏脯,纾雅只觉胃内一阵反酸。